“草!”
陆肃吃痛,大叫一声,一个骨碌过去,四肢并用,攀爬起来,死命狂奔,脱离攻击范围之后,扭过头来,望向打出闷棍的两人。
一男一女,皆是鸠形鹄面,身穿补丁遍布的短袖麻衫,满头乱发如鸡窝,两颊凹陷,双唇干裂。
男子露出只剩骨头架子不见一点赘肉的肚皮,女子相差不多,竹竿身材没有一点美感可言,蓬头垢面,衣裳脏乱,再弄个缺角的破碗蹲着,当个乞丐都绰绰有余。
常在官道守着,专门猎捕枵肠镇称作‘两脚羊’的生物,男人干了不知多少次绕背后、打闷棍、捆手脚的勾当了,通常而言,一棍下去,疼痛缠身,很难起身。
这人倒是能忍。
“你们是谁?!”陆肃冷汗连连,耷拉着软绵无力的右臂,色厉内荏道。
同时忌惮盯着那名男子手中腠理光滑的棍子,感受到了右臂火辣辣疼,而且那股莫名的痛觉还有不断蔓延的架势。
抡起棍子的男子盯着陆肃白脸,眼中贪婪,泛着一股阴森,舔了舔唇,面露狠辣,再冲过来!
“好白肉!”
语言与普通话略有差别,和中原豫州话有些相似,能够听懂。
陆肃见对面来势汹汹,一副悍不畏死的姿态,火邪升腾,心中一横,“干不死你!”
兵书上说两军对垒,士气当先,陆肃对此七窍通了六窍,不过年幼时候拎着板砖巷战过,提着板凳屋战过,明白打架厮杀,首重不能露怯。
夫战,勇气也!
眼前两人,瘦成竹竿,气力一般,除了手头那根棍子外,威胁不大。
对于这个从一鳞半爪之中就窥见出来其中玄奇神秘的新世界,陆肃两眼一抹黑,前面百姓汇聚的村镇又不好冒然前往。
这俩乞丐,当真是瞌睡时送来的枕头,可以当作打探消息的舌头。
陆肃是个左撇子,右臂伤了,并不影响左手发挥。
他没有硬碰硬,转过身来,向后奔逃,并且回头去看,果然见到两人穷追不舍。
‘根据碑文所记,这个世界不同寻常,男人那根棍子大有古怪,刚刚捱了一下,右臂痛到了姥姥家,再遭一击,非得交代不可。
两人一副虚弱样子,耗耗体力,再去近身。’
陆肃领着两人兜圈子,跑了一会,瞥见两人明显气息紊乱,装着自己同样体力不支。
直到男子率先追上,一棍劈来时,陆肃猛然转身,不敢轻易触碰那根棍子,侧身躲过,尔后大吼一声,一壮己气,二惊敌胆,右腿一脚踹出!
男子结实捱了一踢,下盘不稳,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陆肃趁势上前,抢来那根木棍,左手攥紧,听到耳边呼啸而至的嗡嗡风声,举起棍来,扭腰斜着上撩,和那飞奔而来的女人攻击相撞。
单手不比女人弱,甚至犹且胜之。
陆肃目眦欲裂,青筋暴露,趁势追击,一棍接着一棍,疯狂抡砸,棍影重重,破风声嗡嗡不止。
纵然从初中后半段到现在多年不曾巷斗街战,可凭借着一股悍勇以及更胜一筹的本身体能,依旧迅速占据上风。
数招打掉女人木棍,第四下劈向手臂,第五下砍中腹部,直到放倒,哀嚎不止,这才停下。
踉跄起身的男人萌生退意,陆肃当然不会放过,视野所及之处,有着几家茅草屋子,万一招来援兵,自己双拳难敌四手。
陆肃单手攥紧木棍,满脸凶厉,杀气腾腾,箭步向前。
男人知道自家棍子厉害,不断后退,可是久守必失,一棍不偏不倚地砸在肩上。
咚!
“啊!”
男人应声栽倒在地,棍子接着连砸两下,彻底无法起身,疼得几乎昏死。
陆肃大口喘着粗气,心下一松,一屁股坐在地面,捂着左臂,强忍着痛没叫出声。
“这根棍子有毒,能够刺入神经。”
男人所用的木棍笔直光滑,腠理清晰,阳光之下,熠熠生辉,而那女人的棍子歪七扭八,普普通通,没啥特殊。
陆肃冷眼看向惨叫不止的两人,想起那名竹竿男子说出的话来,口音似是……好白肉?
结合石碑阳刻露出的碑文,‘老妇鼎中烹死子,妻子自卖菜人市’,陆肃心头忽然生出了几分恶寒。
以他那高出平均水平不少的古文功底,很快明悟不难理解的‘菜人’二字背后含义。
人当作菜。
史书当中,常有‘岁饥,人相食’这类字少事大的语句,轻飘飘五字,不知埋藏了多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