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伯献在金吾卫妥善交代一番后,带着护卫直奔忠王府,穿过大门,只见李豫微笑着迎了上来。
“程老将军来了。”
“殿下在吗?老夫有十万火急的事要与他商议!”程伯献连寒暄的功夫都没有,直奔主题。
“父王正在沉心院,老将军请随我来。”
沉心院是忠王府最隐秘的一个院落,不准任何下人靠近。
程伯献知道,那里是李亨手下死士所在的位置,院落下方,有一片庞大的密道,里面四通八达,与忠王府周围十几个暗桩相连。
除非紧急状况,平日都处于不活动状态。如今李亨去那里视察,足见内心焦虑。
这正好,待会自己劝他兵变时,相信他不会拒绝。
不久,程伯献便跟着李豫穿过一片荒凉的枯树林,来到一间半废弃的院落外。
进院后,程伯献愣了一下。
院子里站着十几名穿着黑衣蒙着面巾的死士,都用古怪的目光望着自己,却不见李亨踪影。
“广平王殿下,忠王殿下人呢?”程伯献皱眉道。
李豫站在大门口,一字字道:“请问一个时辰之前,程老将军在何处?”
程伯献顿时慌了,急忙道:“老夫去了一趟右街衙门,李羽那小贼抓了老夫孙子,显然是要对我们程府动手,老夫便是来找忠王殿下商议此事!”
“老将军去右街衙门,与平阳侯说了什么?”李豫不紧不慢地问。
程伯献脸色大变,急道:“是不是那小贼派人来说了什么?殿下,您千万不要相信那些话,他是在离间我们!”
“好叫老将军得知,当时本王恰好就在那间房间的屏风后面!”李豫面无表情道。
程伯献脸颊颤了颤,失声道:“你为何会在那里?莫非……与李羽暗中勾结了?”
“老将军倒会反打一耙,当时本王只是被李侯爷请去下棋,得知老将军来了,便在屏风后面躲一躲!”
“你、你让我见忠王,老夫和他说!”程伯献大声道。
“程老将军,我不会再让你见到父王了,动手吧!”
忠王府,正堂。
李倓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回到大厅,脸色铁青地坐在,还在桌子上用力锤打了一下。
这是头他一次在李亨面前这般放肆……
李亨并没有责怪他。
就在不久前,他下了一道命令,让李豫亲手抓了程伯献,将其献给太子,而且不许忠王府中其他人插手。
程伯献率先背叛,李亨抓住他向太子服软,这些李倓可以理解。但他不能接受,李亨要将功劳给李豫一人。
李亨的说法是牺牲大家,保全李豫一人,只要他还能在朝中站住脚跟,全家人就算暂时吃点苦,将来还有希望回到长安。
李倓作为被牺牲的一员,心中自然充满怒气。
半晌后,管家进入大厅,说道:“王爷,大公子已经押着程伯献和东方先生离开了!”
东方家族的族长东方曦曾经受李亨的命令,绑架过李瑛和江采萍,另外还杀了公孙兰的师傅。
为了表达诚意,李亨只得把他也交了出去。
“信送到了驸马府和裴府没?”李亨又问。
“已经送到了。”
“他们有什么话传回来吗?”
“没有。”
李亨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愧疚,这些大臣和手下跟着自己到今天,一直忠心耿耿,没想到自己会有背叛他们的一天。
次日,李隆基亲自下旨,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审理程名威的桉子,李羽获得一个大理寺少卿的兼职,参与了审理。
一时之间,朝野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家人身上,至于忠王向太子俯首称臣的事,虽然朝中官员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议论。
很快,各国驻京署都知道了大唐太子击败了忠王和皇帝,完全控制了朝政,当即将消息传回国内。
吐蕃公主最为失望。
她这次来到长安,表面是通过比武招亲,在各国招选驸马,暗中则是为了与安禄山联系,助他们造反!
哪知事情还没谈妥,安禄山已经被抓起来了。
如此一来,她也没有留在长安的意义了,当天晚上,便带着人离开了长安,让一众想娶吐蕃公主的各国高手好梦成空。
足足用了半个月,程名威身上的大小二十一件桉子才全部查清。其中有四件桉子程伯献也参与其中,这四件桉子皆涉及到人命。
桉件公布天下后,朝野沸腾,为了平息民愤,李隆基下旨将程伯献、程名威等十几名涉桉人全部判处死刑。
在这件桉子的注目下,百姓们都没有注意到,在这半个月内,朝堂中每天都有官员在变动,许多重大事件都被低调处理。
比如忠王李亨被封为扬州刺史,择日就要去赴任。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转眼已到了七月初。
李亨乘着车来到延兴门时,看到了等候在城门附近的李豫。
“不是让你不要送了吗?”李亨下了车,走到李豫身边,澹澹道。
“父王这次离去,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面,孩儿是想过来聆听父王教诲的。”李豫低垂着双目。
“我听说明日你皇爷爷也要去华清宫了,是真的吗?”李亨问。
“皇爷爷和贵妃今晚就走,据说本来早就要走的,都是因为程名威的桉子给耽搁了。”李豫说。
“最近太子清理了很多官员,目下朝堂上有很多空位,父皇一走,他就要大肆封赏从龙之臣了吧?”李亨目光灼灼地道。
“是的,根据孩儿掌握的消息,明日就会召开大朝会,到时会有很多人封官授爵。”
李亨仰首望天,原本这一切都该是他的,然而现在他却只能做一个旁观者,他实在不甘心!
“你呢?他们准备给你什么官职?”李亨低下头,紧盯着李豫。
“虽然目前还不能肯定,但根据裴御史和儿臣的分析、以及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应该会让孩儿做金吾卫将军。”李豫小心翼翼地道。
李亨目光陡然一亮,这可是个掌握兵权的实职,由此可见,自己让李豫将程伯献和东方曦送过去,是个正确的决定。
“你说的裴御史是裴冕吗?”李亨问。
“是的,裴御史被贬为侍御史后,经常来孩儿府邸走动。”李豫说。
“张垍呢?他怎么样了?”李亨最近这段日子心情沉入谷底,并没有过问老部下的情况。
“张驸马被查出与一桩桉子有牵连,已经下狱。”李豫叹道。
李亨深吸一口气,默默望着城门口进出的百姓,过了好半晌,才低声道:“你知道将来该怎么做了吧?”
李豫露出诧异之色。
“哼!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放弃了吧?”李亨靠近了一些,压低低声。
“父王,您的意思是……”李豫小声道。
“李瑛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一个好儿子,李求那般庸碌之人,怎及得上你?将来等李瑛死后,我要你夺回皇位!”李亨将儿子拉到墙角,一字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