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听故事。”
“你是幼儿园的小孩子吗?要不给你放首宝宝巴士吧。”
“听故事。”
“醒醒,你都大学毕业了。”
“故事!”颜卿的文字越改越短,并且加了一个感叹号。
“行,听什么。”黎晗拗不过她,只好顺着她的意思,“一千零一夜?”
“小王子。”
“这个我熟。”黎晗应下来,“等会儿,我回房间拿书。”
他一个写睡前故事的,不敢称博览群书,但绝对熟读各国童话,从安徒生读到王尔德,业务能力过硬。
小王子他也翻过许多遍,卧室墙上还挂着亲手涂的小王子挂画。
虽然从年初开始,挂画逐渐褪色。
打开台灯,灰暗的房间终于添上几份暖意,床上的库洛米一扫死气,被灯光染成橘黄,挤在枕头旁的那堆兔子玩偶换了颜色,看上去反倒像一窝仓鼠。
兔子就是长耳鼠,不假。
“没晃到你吧?”黎晗翻开书本。
颜卿既不说话也不发消息,静静地点头。
“手套摘了吧。”
从进门起,黎晗就想说了,哪有睡觉戴手套的。
颜卿的手套是装饰品,搭配好了显得蛮帅气,可问题在于,她在家穿的是睡衣。
“手套是本体,不能摘。”颜卿又打字。
“随你。”
黎晗换成温和的语调,不紧不慢地读着。
“当我还只有六岁的时候,在一本描写原始森林的,名叫‘真实的故事’的书中,看到了一副精彩的插画,画的是一条蟒蛇正在吞食一只大野兽,页头上就是那副画的摹本。”
声音传递不了画面,黎晗调转书本,展出插画,但颜卿并没有看向这边,她抱着玩偶,库洛米的脑袋遮住了她的面庞,胸口随着平缓的呼吸声起伏,像是睡着了。
她当然没入睡,只是不想动。
生病很累的。
黎晗心如止水,一页页翻着,眼里仅有书本。
他读实体书时喜欢出声,集中注意力,方便理解较为晦涩的长句,久而久之,养成习惯,读书时便极少出口误。
“‘的确,我爱你。’花儿对他说道,‘但由于我的过错,你一点也没有理会,这丝毫不重要,不过,你也和我一样的蠢,希望你今后能幸福,把罩子放在一边吧,我用不着它了。’”
“这一段能再读一遍吗?”沉寂已久的颜卿忽然出声,“我没听清。”
黎晗不为打岔气恼,这本书本来就是读给颜卿听得。
他往前翻一页,以相同的腔调重复一遍。
“的确,我爱你……”
库洛米玩偶的背后,颜卿的脸贴在软绵绵的布料上,以极小的幅度蹭了蹭,释然一笑。
“原谅你了。”她动着嘴唇,声音微不可察,被黎晗的读书声盖过。
不敷衍,不将就,真心实意的原谅。
即使你早已忘却。
即使你把我推开。
即使……你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