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蕴转身要走,李知乐又拉住她袖子,有些扭捏地说:“就是,你也知道我的水平……别写得太好了。”
还挺有自知之明。
沈知蕴敲她头,“知道自己什么水平还老偷懒。”
“你怎么学的和你老师一样爱敲人!”
李知乐前些年的时候也听过齐老的讲学,她发现了,听齐老的讲学听多了的人,都有这个臭毛病,顾晗书是,沈知蕴也是,这不好的风气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不多敲一敲怎么把你脑袋里的水和面粉混匀了。”
“略略路。”
李知乐做了个鬼脸跑了,四个女侍赶忙跟上去,行去匆匆,跟阵风一样。
真是好大的阵仗……
留在原地沈知蕴都有想扶额叹气的冲动了。
而席面上的沈蕙怡悄悄关注着这亭廊的动静。
知乐郡主爱玩乐,总游玩于各个宴会,沈知蕴却是个嫌麻烦的鲜少来这种宴会。
故沈蕙怡竟是不知,原来知乐郡主与沈知蕴关系这么好吗?
想到刚刚在顾世子面前借知乐郡主找话,显得自己和郡主很娴熟一般……
便又觉得让这沈知蕴看了笑话,如同一脸刮子甩在了脸上,火辣辣的叫人心闷气短。
这边顾晗书看着悄悄坐到自己旁边的沈知蕴,诧异地问,“你怎么坐这儿了。”
沈知蕴面无表情地坐好,“被齐夫人赶过来了。”
顾晗书这席都是世家王爵子弟,朝廷任职者有,读书考学者有,纨绔子弟者亦有。
无论是什么人,见沈知蕴坐到顾晗书跟前都是万分诧异。
不是说这二人政见不和不相为谋吗?
但纨绔子弟者很是开心啊,沈知蕴进书院之前,也和他们一同纸醉金迷过,混账事儿也干得不少。
都说少时的交情最是深刻,他们四舍五入也算沈知蕴的发小了。
后来沈知蕴读书科举,入仕掌权,朝廷里腥风血雨的,手里面拿捏了多少家族的人命。
谁还敢像以前一样在他面前放肆,岂不是主动送命给人家提供政绩。
但眼下又坐在了一起,少不了攀交情套近乎之人,也少不了眼酸刻薄之人。
都是世家惯坏了的世家子弟,又有几个能懂朝廷中各中人的份量轻重。
“沈兄忙于政务,好几年没和我们一起作诗玩乐了。”
“你玩乐就玩乐,谈作诗干什么,你会作诗吗你?”有人笑着打诨。
“沈大人年少成名,和我们自然不一样了。”
有一人摇摇晃晃地走到沈知蕴旁边,给她倒了一杯酒,满满一杯,都快要溢出来了。
“凭自己本事科考的人,和我们这些荫封入仕之人,可是天壤之别。”
“各人行各路,都是走一条自己能选择的路,哪来的区别?”沈知蕴不动声色地躲开那人要搭在她肩上的手。
“还是不一样的,您这官升得快,得陛下青睐,我们就都是酒囊纨绔混个职位罢了,沈大人的手段哪是我们能学的。”
这话拉踩了世家子弟,但这人自己也是世家子弟,便是阴阳沈知蕴这官位之来路了。
沈知蕴倒是笑了,“你说你自己就说吧,你们是何人,谁同你是你们,顾世子同样荫封入仕,也没见像你一样占个城防兵的小管职,三年不见一升。”
此人是伯爵府的幺子,上面哥哥姐姐都是一顶一的好,养到他这里开始纵惯着,于是养了个半废。
居然还以为沈知蕴现在是他这样的世家子弟能找事儿的。
纵然他是伯爵府的公子,但沈知蕴如今是内阁次辅,便是伯爵大人也要给她面子。
这人喝了点小酒,说出来的话便没了规矩。
沈平山是三品的户部侍郎,沈知蕴位及次辅,沈家现如今如日中天,和伯爵王府又有什么区别。
沈知蕴刚落座就有不长眼的人来惹了不快,气氛有些冷峻,于是有人来暖场。
“哈哈子昇喝猛了,开始胡言乱语了,沈兄不必理他,我们来继续我们的。”
说话的是贺家的二郎,他边说边招呼着让小厮把卫子昇架了出去。
“谁醉了?贺常华你别……”
沈知蕴抬眼看向这挑事儿的人,眼底平静,毫无一丝波澜。
那卫子昇仿佛突然醒酒了,也无反抗,顺着台阶说要去偏房里休息休息。
闹者下场,众人才又活络了起来,各说起各话来。
顾晗书屈指敲了敲沈知蕴满杯的酒盏,酒水一下溢出了半杯,洒在绸布上晕湿了一片。
“你干嘛?”沈知蕴语气不好地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京办学田的事务?”
“怎么?你同意在瀚海开互市了?”
“你想什么,怎么可能。”
“等什么时候陛下批了互市,我就什么时候去办学田。”
顾晗书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那你就别想了,要是这样,不如让我去办学田来的方便。”
等席面差不多了,沈知蕴招来白扁。
俯身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白扁连忙默背,去找了笔墨记在纸上,交给了知乐郡主身边的婢女。
李知乐得了诗条,喜上眉梢,隔着人群朝沈知蕴眨了眨眼睛。
顾晗书瞧见了,问,“你让白扁给知乐送什么了?”
“你猜。”沈知蕴语调懒洋洋的。
顾晗书想了想又说,“你跟知乐别走太近。”
“为什么?”
“我恐她对你有心意,别误了她。”
听了这话,沈知蕴弯眼笑了。
“展开讲讲。”
顾晗书又认真地说,“你别不当回事儿,我是说真的有可能。”
“放一万个心吧,不可能。”
沈知蕴这话说的笃定,顾晗书知她性子,定然很是确定。
“你俩,又背着我谈论了些什么?”顾晗书微眯眼眸。
沈知蕴还是那句话,“你猜。”
她看向那边热闹起来的鲜衣儿郎,有管事的从红盒子里取出早就命好的诗题,开嗓喊出。
安静了一瞬又喧闹起来开始讨论,才思敏捷者已开始低头沉思。
有几人已经跃跃欲试,只等一人来开这个诗头,接下来便会竞相而上,一争高下。
看着假山下反复踮脚张望的李知乐,想到顾晗书的担忧。
不由轻笑出声。
她当然十分确定了。
只不过这原因不可讲明,因为她做了一件很损伤很损伤顾晗书的事,心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