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为我族奉献,清窈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只不过届时谁能夺下那血脉之力,可就要各凭本事了。”
“你觉得呢?二爷爷。”
“清窈你且放心,此事二爷爷自是没有话说的。”
眼下的洛苍云哪儿还敢有话,且他觉得各凭本事也没什么不好啊。
于是次日清晨,幻姑便为祁霄带来了一则洛氏三人的消息。
“不告而别?他们倒是会挑时间离开。”
祁霄翻着手里的一堆卷宗,他不仅是公主府的驸马,他还是如今的大理寺卿,自然也是有很多事要处理的。
而凤曦更不可能给人当眼线,说白了她是有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做派的。
所以除了今早例行去瞧瞧的幻姑,府中是无人发现他们不见了的。
“幻姑可询问过莫氏了?”
“问了,莫氏只道他们也不知。”
幻姑摇摇头。
人家莫氏如何可忙疯了。
无妄之中仙草虽多,可到底比不上凡间药草庞大的种类。
别看这些草药一无灵气二不适用于修仙者,可它们不是不可以以灵气改造,日后再带回无妄中种植培育啊。
所以莫氏三人这些人都在大街上跑着,如今已经演变成三人分头行动,有的去深山有的往村镇,还有的去给富贵人家看诊收药。
总之萧氏与洛氏的暗潮汹涌与他们无关,他们就是三个醉心炼药的。
不得不说,这样的表现是最令人放心的。
“少主,不知可需要属下动用一些手段追查……”
幻姑口中要追查的自是洛氏三人,若实在要找她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看她没有直接使用这一点,祁霄就知道这手段肯定是有些代价的,当即摇摇头道:
“不必,与其一直盯着他们防着他们,我们还不如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些什么。”
“是。”
幻姑走后,这两日不必外出的凤曦才如幽魂般走出,没有骨头瘫在了一旁椅子上。
见她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祁霄顿时有些好笑道:
“怎么了,这是不上班身上都有班味儿了?”
“班味”这词儿还是祁霄从凤曦这儿学的,这拿来调侃对方到还真挺合适。
谁知凤曦竟懒懒的抬起眼皮道:
“可不是嘛,这搞事的他一直不好好搞事,以至于本宫这班要上不上的,一直吊着比一下子上完还难受!差评!”
祁霄笑的胸腔起伏,一双桃花眼更是无奈的睨着凤曦道:
“懒不死你。”
凤曦:“?”
倒反天罡!
在祁霄与凤曦斗嘴的同时,另一边的洛氏二人已随穆陵阳下了密室。
他们是趁夜离开的护国公主府,却并非在入夜后就来了岐伯侯府。
以为他们深知幻姑也不是简单人物,就怕对方会尾随他们出府,以此来探查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若是以往他们自不怕对方跟,可毕竟是关于萧氏血脉的大事,对方一旦发现恐怕得跟他们拼命。
他们人多不怕治不住对方,就怕对方不要命的要反咬他们。
所以二人是在彻底确定了无人跟踪后,这才趁着午后宁静来得岐伯侯府。
这遁地符不知多久未用,竟都用的十分不熟练了。
“早便听表兄提过清窈你的不凡,如今一见到真是让老夫眼前一亮啊。”
穆陵阳打量着洛苍云身边的少女,只觉这天边孤月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像他那早逝却满眼不甘倔强的娘亲。
想来对方在未被他那素未谋面的爷爷毁掉根基之前,应当也是这般清傲出尘只可远观的模样。
“三爷爷言重了。”
洛清窈自谦的摇了摇头道:
“清窈不过是生于无妄长于无妄,自有便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罢了。若给表弟同样的资源,他的成长未必会比清窈慢。”
闻言的穆陵阳点点头,洛清窈这话他是喜欢听的。
“既然如此,三爷爷就替你表弟谢过你了。”
洛清窈虽是一副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可她的实际年龄却是长与祁霄和穆清则的。
只不过如今的修仙之人虽不似曾经长寿,却也有两三百的寿数,所以这点儿年龄差距也就不足为虑了。
“好了,你二人便莫要自谦了。叫老夫看还是救人要紧,以免后面再出其他变故。”
洛苍云宛如一只吉吉国王,一进密室便将目光落在了那条血龙之上。
见这血龙眼下还活蹦乱跳的,这才缓缓松了一大口气。
可暂时的安稳哪儿比得上一直安稳,所以他还是免不了开口催促。
只不过他着急,那眼看穆清则最多撑过今日的穆陵阳只会更急,只是他懂得隐藏自己收敛情绪,所以洛苍云根本瞧不出罢了。
眼下见洛苍云主动开口,他自是顺水推舟道:
“既然如此,咱们两个老东西便赶紧出去,把这时间留给他们两个年轻人吧。”
洛苍云点点头,只是在出门前不安的看了洛清窈一眼,显然是在用眼神嘱咐她自己小心。
毕竟她此行可是存了夺取血脉的心思的,难免两人争起来不会有危险。
而一向有主见的洛清窈见此,却只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等到密室的大门彻底关上,洛清窈这才缓缓走到穆清则的玉榻之前。
也就在这时,玉榻上已被灼烧之苦折磨一月的青年竟缓缓睁眼,一双冷眸审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仅仅是一瞬间他们便意识到,他们竟在彼此眼中都是猎物。
既然如此……
那便看看他二人究竟谁更有本事一些吧。
三日之后,一则消息迅速自北地送到了盛德帝案前,气的盛德帝险些拍碎了面前的玉案。
“隐瞒不报,好好好,又是一个隐瞒不报!你们这些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拿着朝廷的俸禄在这儿陪朕过家家么?”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一种大臣齐齐跪地,头上汗珠是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掉啊。
“息怒,这什么?这是秋旱加蝗灾!朕眼看今年是个丰年,如今倒好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一把将折子丢在一众大臣面前,盛德帝还不忘自己体弱多病得多咳嗽几声。
这几年年生不好,前些日子又出了明州那档子事儿,他本想用秋日丰收来鼓舞人心。
谁知这大昭腹地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竟有两个县遭了秋旱,且地方官员因为明州事大,所以起了先压着瞒过去的心思。
原本那两个县离盛京不远,因此也算是大昭出了名的富县。
所以就算这一年百姓秋收不丰交不齐税,他们府衙也能先开府库借贷给百姓,等明年丰收了再还上便是。
偏偏这人算不如天算,秋旱后蝗虫在干裂的土地上大量繁殖,竟一下就成了一场遮天蔽日的蝗灾,直接便将本就不丰的粮食给啃光了。
这下好了,那两县县令与帮他们打掩护的州府官员知道瞒不住了,这才赶忙派人连夜把折子送了上来。
可这蝗灾都已经来了,现在才送来未免叫人凉,至少盛德帝此刻的心就是凉的。
这可是中州腹地啊!
成了气候的蝗灾得在这儿嚯嚯多少粮食啊!
更不要说这些蝗虫还会转移,届时南地北地……
盛德帝越想越头大,赶忙示意下方的一众官员想办法。
而祁霄因为之前的卷宗堆积太多,这几日都是没去上朝的。
这不,此刻正一边给自家小凤凰剥香蕉,一边听天禧拿这事儿说嘴呢。
因为那汲汲营营的太子党与四皇子一派啊,竟又在朝上为了谁去赈灾的事儿吵起来了。
这赈灾就是政绩,而眼下的太子与四皇子最缺的特么就是政绩。
眼看凤曦因为之前的车架律例名声大噪,他们自然就更加着急了。
“可这赈灾的位置就那么些,太子殿下与四皇子一起去肯定是不行的,可哪一边儿独去他们又都不甘心。”
凤曦咬了一口香蕉道:
“但他们也是有底线的不是?反正不管他们俩能不能去,反正他们肯定你想让本宫去。”
天禧讶异,觉得他们公主如今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正想顺着凤曦的话说这些人小气呢,他便听凤曦快乐的感慨道:
“多好啊,这破班谁爱上谁上,反正本宫肯定是不想上的!”
天禧:“……”
“放心吧,如此情况下岐伯侯府一派肯定会站出来的。”
祁霄十分肯定的说道。
果然晚些时候宫中就传来消息,说朝中几位清流官员提议让太子与四皇子各治理一县的蝗灾,这样不仅能让效率更好,也能因着两位殿下的比较之心使百姓获利。
对此盛德帝表示满意,太子与四皇子竟也没有再吵吵闹闹。
“他们倒是想继续吵,可这时间不等人,赈灾的人晚一日去,这粮食便会少上一日的,这责任即便是太子与四皇子也担待不起。”
李次辅来府中说起此事时,眼中是毫不遮掩的痛惜。
若是让太子与四皇子这样的人做了皇上,往后百姓的日子可就真难了。
闻言的凤曦也只能勉励他两句道:
“所以嘛,这个世界上还是坏人多啊,而那又蠢又坏的就更多了。”
李次辅抹了抹眼角,觉得公主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由于太子与四皇子这次是卯足了劲儿要证明自己,所以接到命令当晚便连夜出了城,更是是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两县。
用前方上书的官员的话来说,那简直是日夜兼程一刻未得闲啊!
不仅如此,他们还亲自带着一众官员下地,身体力行的尝试了什么叫人工扑打法。
这所谓人工扑打法,自然就是跟蝗虫硬碰硬,也就是平民百姓最常用人多拿着扫帚打。
而此法显然没什么成效,于是又抬上来了壕沟掩埋及同时可以开荒的火烧法。
最后两方更是找到了一些农家土方子,用一些草药汤去祛除虫卵以确保蝗灾不会再起。
这波雷厉风行的治理,很快便遏制住了两县本地的灾情,甚至还有余力派人对付那几支流窜出去的蝗虫队伍。
“太子殿下与四殿下如此勤勉,日后都将是国之栋梁,时刻都能为皇上您分忧啊!”
次日早朝上,清流老臣们纷纷摸着胡子赞扬,仿佛看到了大昭的未来一样。
很显然比起凤曦这个疯疯癫癫的公主,他们这些老头子还是更希望太子或是四皇子继位。
不止是他们,其实那位大人也觉得护国公主太过出格,实在是不适合坐在龙椅之上……
见此盛德帝表面笑着接受恭维,心里却对如今的朝局有了新的认识。
不止是他,李次辅也对凤曦与祁霄直言道:
“如今朝中三股势力隐有抱团之势,谢老国公恐怕得准备出山了。”
谁知这边的谢老爷子才刚收到这消息,立刻命谢福翻出他的朝服,准备明日上朝去给自家外孙女还债,京城之外便有新的消息传了回来。
“神仙?谁是神仙?本宫哪儿看着像神仙了?”
清晨饿醒的凤曦迷迷瞪瞪的,根本听不懂要去上朝的祁霄在说什么。
倒是祁霄伸手在少女唇上揉了揉,声音极尽温柔的安抚道:
“好了,知道了,乖乖睡觉吧我的小神仙。”
“好嘞。”
凤曦眨眨眼,毫不犹豫的便倒回了被窝里。
“老国公可是有好些日子没入朝了,今儿个一定是听闻了公主轶事,所以特地跑了这一趟吧?”
“那可不?若是我家那孙女儿有这等本事,我都想将她供起来了!”
“你们这一个个的,就知道说嘴老夫,老夫都多久没来了?这不是想你们这些老东西了么?”
谢老爷子指着这一个个油嘴滑舌的,那心里却着实不是滋味啊!
他这老头子刚准备展现下自己的作用呢?
谁知晚些时候就听说凤曦神了!
什么神了!
他觉得他都要听神了!
回头见祁霄那小子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谢老爷子的心更是难受了。
好在早朝很快就开了,一众官员也终于知道是怎么个事儿了。
“说来那蝗虫也真是奇了怪了,其他庄稼它们是啃的一点不剩,偏偏公主农庄里的庄稼它们是一点儿不碰。几县有不少百姓都跑去瞧过,都说那庄稼长得又壮又好呢!”
负责上奏此事的官员绘声绘色,他长这么大也是头次见着这等奇景呢!
若只是一处农庄如此还好说,偏偏护国公主府好几个庄子都是如此。
其中一个县对比最为明显,这周围几个庄子都被啃的干干净净,唯独公主府的庄子毫发无损……
“如今那几县的百姓都道护国公主是神仙转世,是来咱们这天下普度众生的呢!好些村子里还修了祠堂,那香火旺的连道观佛寺都比不上。”
盛德帝:“……”
众官员:“……”
不得不说,盛德帝是真的无法直视下方官员口中这一幕。
毕竟他那逆女哪儿有点神仙的样子?
就她还普度众生?
要收众生都需要她这个懒鬼来普度,那众生怕死早就玩儿完了。
可偏偏那蝗虫就是不吃公主府的庄稼,那庄稼还长得饱满又馋人,这谁看了不得道一句老天庇佑?
“现在那几个县的百姓都希望公主能庇护他们,甚至赐他们一些庄子上的良种呢。”
“原来如此。”
闻言的盛德帝只能故作高深的点点头,算是先帮凤曦把这事儿压下了。
而这事儿在朝堂上这么一宣扬后,不仅是京中的达官显贵知道了,就连市井百姓也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听了去。
于是次日凤曦刚一踏出府门,便见不少布衣百姓跪在她的府门前虔诚磕头,其中应该有不少都是京城附近的贫农佃户。
凤曦:“……”
若非她这府门前没有香炉,平常人也不敢在她门前给她摆一个,她觉得这些人怕都要给她烧香点蜡烛了。
于是凤曦毫不犹豫的开麦道:
“本宫可不是什么小神仙,你们见过哪个小神仙是本宫这样疯疯癫癫的么?这凡事不能看表面,更不能临时抱佛脚,毕竟这样佛只会踢你一脚!”
凤曦的本意是说她不是神,一个个别特么拜她,他们有时间在这儿拜她还不如回去好好种地。
然而落在这些农人耳朵里却成了点化,是在告诉他们要把对公主的崇敬放在心里,做到实事上去,而不是像这样流于表面。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那公主祠竟似雨后春笋般冒出,从受灾几县蔓延到了盛京周边,再从盛京周边蔓延到了更远的地界。
正所谓这世上本没有神,拜的人多了,也就有了神。
凤曦:“……”
什么神?
特么神经病的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