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其两端隐入虚空,浪花翻卷时,九婴那极致缩小的身躯便在霎时滚入其中,淹没于浪花之间。
浪花拍打,隐隐可以听闻到九婴的尖细呼喊,似远似近,似古似今,似乎来自于无数重时空之外,重重迭迭,又穿梭冥冥,映照如今。
而九婴妖圣那九头的身躯,却是完全消失在了翻卷的长河中,不见了踪迹。
它究竟通过长河去了哪里?
所谓的游历千年又到底是怎样一个游历?
它还能回来吗?
它什么时候会回来?
种种疑问盘旋在所有生灵心中,众人众妖无不心惊肉跳,心有戚戚。
唯有宋辞晚,趁着方才长河出现的瞬间,攫取到了一缕极其细微的长河气息!
她本来就是把玩时空之道的顶级高手,纵然身在这古怪的昊虚仙岛世界时,她的某一部分能力似乎受到了极大压制,对于空间的感应也变得十分模糊,但是——
宋辞晚领悟时间,其实比领悟空间更深!
尤其是,她还掌握了时间之道的顶级先天灵宝,光阴错。
她甚少施展此宝,不是此宝无用,而是她总要留些底牌。
眼下,她悄然催动光阴错,便就着眼前微型长河出现的契机,又捕捉到了丝丝缕缕的因果机缘。
她将所有的一切都细细归纳入心底——
不够,还是不够,差太远了。
信息的收集远远不够,她还需要得到更多的东西,才能得到真正反抗的契机。
宋辞晚面色沉静,不言不动,继续等候事态变化。
课室内,群妖之中,同为古妖圣的鬼车转动九颗头颅,九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九婴消失的位置,口中发出嗤嗤嗤的声音:“蠢物……”
鬼车的九颗头颅同时低声说。
说罢了,中间的美人首又哀哀哭泣:“九婴哥哥,何至于此?唉……”
一声叹息,幽幽传荡。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鬼车妖圣终于摆脱了闭口天尊的影响,重新拥有了说话的能力。
但它能说话倒不如不能说话,这一张口,就惹得在场的人与妖,无不寒噤直打。
鸡皮疙瘩都能掉落一地。
讲台上的木人却分毫不受鬼车怪声的影响,他讲完了惩罚——
对了,茫茫沧海上,天骄纸鬼也受到了与九婴相同的待遇。
海上有微型的时空长河卷过,纸鬼被卷入其中,同样消失不见。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
总之,纸鬼与九婴都消失了。
讲台上木人节奏不变,继续不紧不慢,机械而冰冷道:“黑棋五步败绩,白棋候场。”
茫茫沧海的上空,随着木人话语的落下,那一颗虚幻的巨型骰子又再度出现了。
木人道:“请天地掷点,选取下一步白棋执棋者。”
骨碌碌,巨大的骰子自行转动起来。
不过数息,那骰子便滚动着悬停在了半空中。
海上与投影的课室内,所有生灵都看到了巨型骰子朝上的一面显露出了鲜红的两点!
木人随即道:“天地掷点,点数为二,请人族天骄云流光执棋。”
云流光。
这一次被选中执棋的天骄,乃是云流光!
说实话,宋辞晚没看明白这投掷点数为二,为什么执棋者就成了云流光。
就像先前执黑先行的时候,为什么就选中了纸鬼?
木人并不解释选择哪位天骄的缘由,他只是宣布由谁执棋,然后又道:“云流光,你拥有随从十七名,请问第一题你选择哪位随从答题?”
云流光本来有随从令牌三十枚,但由于宋辞晚拥有一千枚随从令牌,以至于当时的人族高手们大多选择了宋辞晚的令牌。
云流光的三十枚令牌竟都没有用完,仅仅只用出了十七枚。
当时,玄心门的周无笑还为此嘲笑过自己这位后辈。
岂料如今看来,三十枚令牌只用出十七枚,反倒不像是坏事!
云流光的十七名“随从”,都是与他亲近的天仙级高手。此刻木人要他选取随从答题,十七位高手便齐齐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云流光的面色很冷静,他维持住了无情道一惯的冰冷形象,不疾不徐道:“我选择天音师叔答题。”
天音,乃是玄心门的老牌天仙!
其困于天仙巅峰境界数百年,随时都有突破到真仙的可能,却又始终无法踏出关键的那一步。
最重要的是,天音极其擅长卜算之道!
云流光选择了天音,天音在课桌前端坐,手一拂,身前课桌上便现出了一张缩小版七弦琴。
琴长仅仅一尺半,堪堪能放置课桌。
此琴乃是天音的灵宝,问天八音!
木人并不在意天音取出自己灵宝的举动,云流光选了天音,木人便持拿戒尺,轻轻一点自己身侧的横屏,道:“人族天音,你有一刻钟学习华夏文史的时间,请认真学习。”
此后,横屏上有种种文字与画面飞速闪动,木人讲课,天音听讲,众生灵同听,个中种种,与先前九婴听课的过程极为类似,只是木人讲课的内容明显有所不同。
这些倒也不必赘述。
值得一提的是,木人讲课速度很快,内容纷杂繁复。
但所有内容都与华夏文史相关,这方面木人倒是并不欺诈坑骗在场生灵。
相反,木人其实当得上是一个极其认真敬业的老师。
只除了他输出的内容太多,意蕴太重,以至于在场生灵尽皆记忆困难以外,没有别的什么毛病。
倒是宋辞晚,华夏文化对她而言,本来就是深刻骨血的,这个不必多提。
她的问题是,由于冥冥中某种道理规则的限制,她虽然本身拥有丰厚的华夏文史知识,也认识许许多多华夏文字,但却只能转化出其中极小的一部分为字诀。
而经过眼下的木人讲课,她却忽然发现,自己能够转化成字诀的文字库,正在急剧增多!
这是意料之外,又应在情理之中的大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