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名粘杆卫都有一块让其视若性命的腰牌,紫铜铸造双面刻印,正面是一只凸起的金蝉,背面刻着八个字,“天恩浩荡,万里通行”。
粘杆卫在拥有无上的权势的同时,也意味着,你的命属于皇帝陛下。
若不是想让儿子有一个锦绣前程,江宁府的同知大人又怎么会散尽家财,把自己的独子送进内廷粘杆卫的大门。
可怜老大人千般算尽,也没有算到,他的儿子迎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生死局。
浴血汉子显然是有备而来,目标直指信王,那支弩箭射出去的一刻,郑奇文的选择就已不太多。
他可以任由弩箭飞去而不理会,趁着汉子中门大开的时机,把手中的短刀刺进他的心脏。
代价无非是信王殿下中上一箭。
如果运气好的话,信王殿下甚至会凭借他的敏捷身形,自己躲开。
可郑奇文不敢赌。
他咬紧牙关,双脚蹬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侧边跃起,用自己的胸口挡住了这一支弩箭。
浴血汉子的眼里,这侍卫跃起的一瞬,用自己的胸腔挡住了他这必杀的一箭,也挡住了他的视野。
但只要待他落地,自己的下一箭一定会将狗皇帝的大儿子钉在树上。
他伸直了右臂,小臂上绑着的弩弦紧绷,和信王二十步的距离,只要他勾动手指,下一箭必不会落空。
等郑奇文的身躯消失的那一瞬间,浴血汉子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信王的身影。
令他不敢相信的是。
同时出现的还有信王的羽箭。
沾着鹿血的箭头,黝黑的箭身,泛着星星红点的箭羽。
就这么冲着自己面门而来,穿透了自己的整个头颅。
信王射出这一箭,根本来不及扶起倒在一边的郑奇文,因为另一个刺客也在他们交手的这会,从右侧的丛林奔出。
这个刺客也和浴血汉子一样未曾蒙面,一头银霜,动作也不如场上的年轻人灵活,但是信王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他认出了眼前的老者。
“大殿下别来无恙啊!”
老者举着手臂,将暗弩的箭管对准了眼前的信王,笑容亲切的和信王打起招呼,脚下也没有停着,一步步的向前挪动。
信王也将弓弦拉满,羽箭指向老者,一边缓慢的调整动作和角度,一边回复自己的故人,“顾家主,想不到你还活着。”
“拖了你父皇的福啊,顾氏一族,就剩我这个糟老头子,窝在大庆国光辉照耀不到的阴影里苟延残喘。”
老者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用和气的方式说出了一个冰冷的故事。
信王面对老者的自嘲,似乎没有办法反驳一般,叹了一口气。
两人都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增加成功的概率。
“顾家主,从刚才枪声响起的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无法离开了。”
“猎场外围的巡防营、江北大营、方山大营的人马,不消一刻钟就会赶到。”
“活着不易,你们这又何必呢。”
面对信王所说的事实,被唤作顾家主的老者似乎毫不在意,阴恻恻的对着信王笑了起来,“我们本就是些孤魂野鬼,死一次和死两次没什么区别。”
“陈重光那个老家伙,龟缩在大营里,这次居然不亲自参与狩猎。”
“可惜了啊,行将就木还这么怕死。”
听闻对方直呼自己父皇的名讳,还出言不逊,一向好脾气的信王也不由愤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