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深秋,新安市第二中学。
教室里头,还算宽敞明亮的环境,地面是整洁的水泥地,一排排桌椅摆放得歪七八扭。
“何有信?何有信!”
此时还是上课时间,讲台上那男老师却没有讲课,而是在念着一个学生的名字。
靠外边的倒数第二排座位,一旁是窗户,后边则紧挨着后门,经历过的便知晓,这是个容易被包后的地方。
何有信就坐在这个位置,不过这次他没被抄后路,而是开小差直接被正面逮住了。
“不好好听课你在下面做什么,走神了?”
讲台上的老师打量着下方的何有信,平缓的语气中尚听不出半点情绪。
“对不起老师。”何有信站起身来,认错倒也干脆。
他方才的确是走神了,而且不只是走了一会儿,这是下午的最后一堂课,他已经神游了一整天。
心不在焉的原因也很简单,算起来的话,已经一星期了,但何有信还是没能完全接受,自己重生了这件事。
上一世的他,日子过得普普通通,忙碌多年下来,唯一值得称道的可能只一件事:在零八年房价飞涨前,交了房款首付。
买好房,又是为房贷打拼,何有信后面十几年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件事上。
在收到银行最后一期扣款短信的那刻,他双手一张瘫在沙发上,那晚如释重负的他喝得酩汀大醉,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何有信关于前世最后的记忆是,妻子在自己喝醉后,弯腰收拾的背影。
心念到这,他更加百感交集,不过,现在可不是惦记媳妇的时候。
讲台上的男老师再次出声道:“我刚刚讲了什么,来,你给我复述一遍。”
“对不起老师,我刚刚没听。”
讲台上是位中年男子,地中海发型,身材发福,微挺的肚腩被一件皱巴巴的白色短袖衬衫包裹住。
听了何有信这话,男老师随手将课本撂下,双眼一眯,不知在酝酿着什么,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何有信记得这老师,姓吴,教数学的,还有个“秃豹”的外号,秃是指头发,豹则是暴的谐音。
没错,这位吴老师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在学校里威名赫赫,当初就没几个兔崽子敢在他课上放肆,因为一旦犯在他手里,老吴他是真不会惯着你。
不过老师体罚学生这种现象,放在上世纪,那还不算稀奇。
撞上这么个活阎罗,何有信心底一阵郁闷,深知自己要倒霉了。
教室里寂静无声,其余学生都竖着耳朵在低头假装看书,有几个不安分的时不时往讲台与何有信那偷瞟两眼。
何有信也不打算做没用的挣扎,摆好心态静静等待审判的来临。
片刻的工夫,讲台上传来动静,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老吴最终只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下次注意点。”
何有信这下诧异万分,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老吴会说的话?
果然还有下文,但接下来老吴的话却更加出乎所有人意料。
“实在不行你就再请个假,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尽快将状态调整回来,已经高三了,这是个极其重要的阶段,你如果一直这样,那明年怎么办,懂老师意思吧?”
暴脾气的老吴这次一反常态,在学生面前展露出了心平气和的一面。
何有信立马答复道:“好的老师你放心,我一定尽快调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