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到寺玉伤心难过,哭红了眼睛,他一点儿也生不起来气,反而更加难受。
这次寺玉生气的根由,都在自己身上。
他怨不得旁人。
文姬慌了,连忙轻拂寺玉稚嫩的后背:“好好好,和离,咱们不要他,让他和丫鬟过日子去。寺玉姐姐,和离后你还做我姐姐,好不好?”
魏驹气不打一处来。
枉他把文姬当作亲妹妹,这家伙不帮自己说话,还落井下石,真是白疼她了!
“嘿,匠人吕,发什么呆呢?快起来干活!”
魏驹散了意识小虫,见大管家正进门,连忙爬了起来,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湿意。
有些东西,没得到的时候感觉还罢了,可若是得到后再失去,那种痛,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不要说失去,光想一想这种可能性,都让人无法接受。
为了缓解心中的痛苦,魏驹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青铜器上。
青铜器是个圆形浅盘,浅腹平底,三足两耳,做工非常精致,盘内壁还刻有铭文。
浅盘内底中央饰有一对精美浮雕龙盘绕成圆形。
双龙中央,有一只立体水鸟。双龙之外,还有四只立体水鸟和四只浮雕金龟。
再向外延,又有三只圆雕跳跃青蛙和三条游鱼。最外圈,则有四只蹲姿青蛙、七只浮雕游泳青蛙和四只圆雕爬行乌龟。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圆雕动物,都能在装置原处作360度转动,鸟嘴也可以启闭,乌龟头也可以伸缩。
简单看了一遍铭文,魏驹明白了,这是件一百多年前的古董,是晋文公送给他大女儿孟姬的嫁妆。孟姬要嫁到楚国去做王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嫁妆还留在晋国,落到了赵氏的手里。
唯一可惜的是,青铜器因为保存不善,铜锈斑斑,需要小心翼翼地清理后,才能重新焕发光彩。
魏驹对这样的青铜器并不感觉有什么珍贵。
他家娘子洗手的器物里,就有一件类似的器物,更加精致更加繁复,水注入浅盘后,里面的小动物都活灵活现,常惹得寺玉嘻嘻笑,要玩一阵子。
据说这是寺玉母亲的陪嫁,后来就直接送给寺玉了。
魏驹也见过那器物内壁的铭文,对寺玉母亲的真实身份大概有所了解。
魏驹静下心来,慢慢给青铜器除锈,心里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管那个假的赵无恤要对寺玉和文姬做什么,以寺玉现在气头上的状态,他只身一人要把两个少女平安带出邯郸府和晋阳城,不太现实。
得走一步看一步,看看“赵无恤”究竟要做什么。
快天黑的时候,魏驹才把青铜器除锈完成。
焕然一新的器物在灯光下闪烁着青铜器幽幽的光泽,看上去非常名贵、高雅。
大管家满面含笑,正要去禀报主人,却没想到赵无恤已经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三小姐,四少爷。”大管家恭敬地躬身行礼,朝身后的魏驹悄悄打手势,让他往后避避。
魏驹退到了阴影中,尽量让自己不显眼。
领头的是赵无恤和赵季赢。他们身后跟着一帮少女,其中就有文姬和寺玉。
文姬和寺玉一进门,就发现了短打装扮的魏驹,脸色微变后便恢复正常。
没办法,他们生活过一阵子,自然比旁人熟悉许多。
季赢笑道:“无恤,不过是个器物,你为何如此上心?还非得拉我们过来一睹风采?”
赵无恤懒洋洋地甩了甩袖子,先找了把椅子坐下:“这器物是我夫人生前最喜爱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