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大人,昨夜凶犯一下就找到卑职所在牢房,可见西城有内奸。请大人下令,今日在场之人,这两天都不可离开大人半步,以防内奸传递消息,凶犯提前离京。”
骆养性有些惊讶,不禁对陈义又看高看一眼——西城有内奸,这是连他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沉吟半晌,他问道:“你觉得内奸是谁?”
陈义摇了摇头:“卑职还没想出来。不过……只要今天审讯的人都一起去张家湾,想来画像的消息不至于泄露。”
骆养性想了一会,就出门点了几个随行校尉,包括王奎、蔡宏民、赵勇等人。正好,将所有进过审讯室的人全部囊括其中,连执笔书吏都没有放过。
快马很快备好,一行人先沿大街前往南城,路过大时雍坊时,顺道在锦衣卫总署领取关防文书。
众人在门廊等待,见骆养性仅小半个时辰,便将离京办案手续全部办妥,不禁大感震撼。
果然是骆指挥使的嫡长子,在总署办事比常人快了十几倍。
接着,他们又穿过御街从朝阳门出城离京,沿城东官道策马直奔张家湾。
九月已临近初冬,大运河即将封冻,官道上行商、公差、僧侣及访京百姓非常多,前往京城的运粮车队更是络绎不绝。
但人数最多的,还数辽东灾民。
天启二年初,辽东巡抚王化贞轻信后金奸细,经略熊廷弼不战而退,致使广宁之战大溃败。
山海关外,广宁等四十余座城堡相继失守。
数十万辽东灾民入关避祸,其中一部分就沿途乞讨到了京畿一带。
无论商客还是灾民,见到锦衣卫的旗号,都纷纷退到官道两旁避让,神情间皆有惧意。
陈义看到这么多灾民,不禁对京畿的治安感到担忧。
僧侣、流民、军余恶少,历来是京城贼盗的三大来源之。如今明廷赈济又不及时,这么多饿肚子的流民,很容易滋生亡命之徒。
还好,巡捕营已分派弓兵、马军在沿途冷铺驻扎。
每年冬月河冻,都察院、巡捕营和锦衣卫便分别派人出京郊巡防捕盗,这是宣德年间就有的定例。
其中,都察院御史负责监督核查;巡捕营负责在沿途冷热巡铺驻扎,或用骑兵追捕凶犯;锦衣卫则负责便衣密访,其中一个千户或百户留守张家湾城。
因要满整个冬季都要在那里,又被称为坐季千户,或者坐季百户。
三拨人分属不同的衙门,各司其职,互不统属。
今年巡捕营来得稍早一些,再过一段时间,锦衣卫应该也会派人来。
“似乎,凶犯能确定锦衣卫还没来巡防东郊?”
想到这里,陈义再次坚信有内奸,同时,不禁对盗匪动手时间的选择有些佩服。
八、九月行商多,巡检司稽查走私、盘诘商旅所罚没的税银自然就多。
太早巡检司没那么多钱;再晚半个月,张家湾城内就有锦衣卫坐季驻扎,盗匪不那么容易假冒。
九月上旬不早不晚,刚刚好。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盗匪只为劫银的假设之上,如果另有隐情,则全部要推翻重新推理。
入夜时分,一行人赶了近百里路,终于抵达张家湾城。
守备军刚刚吃了大亏,勘验关防时非常谨慎。直到确认所有文书都没有问题,守将才下令开城门放他们入城。
按照陈义所献的计策,骆养性让所有见过凶犯的证人全部前往巡检司听审。
陈义特别叮嘱:“特别是那个侥幸未死的巡检,今晚一定要来。此人被一剑刺入前胸,对匪首的样子肯定记得特别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