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周莲抱住脑袋，剧烈的头痛让她蹲了下去，做出与骆博士类似的姿态。

“来吧，让我结束这一切，”路成的声音充满了不偏不倚的坚定，“七分之三，我说过我会杀了所有祝水风。”

空气中突然安静下来。

安静持续了数秒钟。

“我路成说过的话就绝不食言，搭了这条命我也把他们全都打死！”

剧烈的响声让整个蛋式建筑都震动了一下，路成之脑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激波，蛋式建筑的‘穹顶’瞬间炸裂，大量的合成玻璃碎片宛如冰雹般落下，那颗脑子在空中遨游，身后拖着一道白红混合的轨迹，就像一颗掠地的哈雷彗星。

周莲卧倒躲避，那些碎裂的合成玻璃却连一块也没有砸到她。

啪嗒，啪嗒，像是女士厚高跟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响起。

周莲抬起头，环顾四周，骆博士似乎是被震晕了，大量的玻璃在不断砸往地面。

唯独她周围数米处，一个倒扣碗状的区域，时间在这里仿佛被静止了一样。

碎裂的玻璃悬于空中，好像空气是凝滞的胶。

一个人影从远处缓缓走来，人影每跨出一步，却像是跨越了几十步的距离，就这么走到了周莲面前。

周莲不可置信地看着人影，那是个她熟悉的人，也是最要好的朋友，但此时的对方却变得好陌生，那仿佛智珠在握的表情，绝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人影赫然就是‘钱莎莎’。

“你是……谁？”她恍如窒息般问，“你究竟是谁！”

“你应该认识我的，”钱莎莎说，“只是你没有想起来，我们以前认识。”

“什么意思？”周莲表情扭曲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她迷茫地望着眼前的钱莎莎，对方真的很陌生。

侧于脸颊的马尾辫变成了纯白色，不像是染的，也不像是拟态技术，像是本来就应如此。

她左侧的眼睛像是一颗机械调整的义眼，这颗眼睛是金色的，右边却是如同七分之三那样苍蓝色的眼睛。

“人活太久或多或少都会有点磨损，”钱莎莎食指敲了敲眼眶，“但是现在，你就在一边看着吧，这件事或多或少有点超出预期了。”

周莲大声质问道，“预期是什么！？”

“就是说……嗯，”钱莎莎声音很平淡与冷静，“本来就是周围对徐卿施压，让他赶快把成果拿出来，给中远的实际治理者们看看，这场持续数千年的斗争到底有没有胜利的机会。

中远的治理者们控制了徐卿的资源幅度，徐卿所能获得的一切都不会有太高的程度，没有高等级的装甲，也没有机甲，也没有那么多强者，所以最终徐卿选择，把自己拆碎，分成无数个，但因此，他疯了。”

“你在这样算计路成吗？”周莲皱眉看着曾经的朋友，冷冷道，“你太过份了！”

“他跟这件事没关系，”钱莎莎言简意赅，“我也没有算计他。”

周莲眯起眼睛，“你在玩弄别人的感情！”

“这倒是没有……”钱莎莎奇怪道，“十六岁的我被一个帅气的男孩子吸引是很正常的事情，是你自己太老气横秋了，当时我还打算跟他去开房呢。”

“你想说你什么都没有主动掌握吗？”周莲冷冷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事实上，无法掌握才是常态，”钱莎莎说，“你就是因为什么都想掌握，所以老气横秋。”

“告诉我你的立场！”除此之外周莲什么也不想明白了。

“我是旁观者，”钱莎莎说，“我不会影响任何人，我说了，这里是一个实验，一旦开始，学者的我不会以任何方式干扰任何东西，哪怕路成是一个意外，也同样不会干扰。

有意外是正常的，没有意外才是不正常的，一切都是自然的，我不是中远的治理者，不打算控制任何东西，我尊重每一个人，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钱莎莎说的话让她不可抑制地疑惑道：“中远的人知道这里的东西吗？知道你的打算吗？”

钱莎莎笑了，“不知道，否则他们干嘛让人来调查？——他们认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但实际上会发生什么，我怎么知道？”

“你给我见鬼去吧！”周莲浑身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往骆博士那边狂奔而去。

她在骆博士身上一阵翻找，碎玻璃割破了她的丝袜，嵌入皮肤，鲜血把膝盖都弄红了，她捯饬出一堆杂物，然后从中拿走了一大串钥匙。

随后，周莲头也不回狂奔至地下停车场，目光在数量hyperCar之间飘忽。

最后她选择了一辆通过性最好的重装混动机械增压摩托发动，湿房镜一戴，摩托便在十四秒左右加速至490KM每小时，在道路上飞一样疾驰。

稀疏的外城区映入眼帘。

原本喧嚣的外城区一片安静。

碰！

剧烈的爆炸声。

“吴旋，你跑不掉的！”空中，一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的装甲如同日轮般巡视着，“来吧！回去成为基柱吧！”

周莲把摩托停了下来，拐入一条社区板房之间，隐匿起来。

明明是白天，整个社区却没有一个人，整个外城区也是，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进入板房之中，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是你！？”熟悉的声音。

扭头一看，赫然就是吴旋。

此时的吴旋衣着破烂，显然也是在躲避。

“到底发生什么了？”周莲问，“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卢毅为什么要抓你？”

她对徐卿那边的管理层很是熟悉，那个声音化成灰她都认得，是武政的卢毅。

此时的卢毅身披S7耀影，使得铁骨级的他可以匹敌500指数的强者。

“都被抓走了……”吴旋眯起眼睛，“他们说周云升跟钱文真不会回来了，徐卿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他把人全抓走了，一个也没有放过。”

“你听见了没有……？”他就这么看着周莲，“那个声音……”

周莲愣了一下，随后开始侧耳倾听。

“1049……”声音如同细小的蚊呐，又如同耳畔的呓语。

“1057……”仍旧在响起。

“1068……”不迭响起。

“1074……”声音突然变大了。

“1081……”声音更大了一些。

“找到你们了。”一个更大的声音响起。

两人同时转过头，发出耀眼光芒的卢毅站在门口，他体表的S7耀影是如同水滴一样光滑的表面，光就从装甲下方外射。

吴旋神色凝重，当即就是要跑。

事已至此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突然！

“1083！”这个声音比之前的都要剧烈，他们都听清楚了，这显然是路成的声音。

“你是什么东西！？”卢毅整个人变得惊惧起来，后退了五六步，耀影往板房上一砸。

“你是祝水风吗？”路成的声音响起，“说！你是不是祝水风！？”

吴旋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战斗本能，让他往外跑。

周莲看见，他跑到外面，抬起头，凝重的神色消散了，转而是惊惧交加道，“我草，你他妈是什么东西！？”

空中。

路成整个人只有左边半个，悬在空中，截面血肉模糊，却没有一滴鲜血，无数的肉芽探出，就这么在空中狂舞。

半个路成仿佛被一条线吊着，他身后是一连串的脑袋，这些脑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在其身后排开了六条长线，左右各是三条，就如同六翼大天使。

“吴兄，”路成看着吴旋，“我是路成啊，你看不出来吗？”

空中的路成只有左边，没有右边。

其身后笼罩着庞大的红雾，赤色的雾气之中不断有肢体往下掉落，这些肢体或是某些足部的，或是手部的，纷乱繁多，令人分不清究竟有多少。

“你这个扰乱治安的怪物！”卢毅疯狂后退，“我就不陪了！”

路成戚然郁结：“说！徐卿在哪里？”

他把仅存的左手探出，狠狠握住。

卢毅像是在上吊一样，抓住脖子，他的脖子被一只空中突兀出现的手给握住了。

“嗬嗬……”他就这么升上空中，落在路成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人看上去都快窒息了。

啪啪啪啪——七八只手突然出现了，就这么抓住了卢毅身体的各个部位。

强大的卢毅明明可以匹敌500指数的强者，但是却很奇怪的无法反抗。

震惊的吴旋头皮发麻地后退了两三步。

“嗯？吴老师你怎么了？”路成低头看着他，“哦对了，我去过长草流了，那边一个人都没有了，老吴去哪里了？”

“被抓走了，”吴旋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那他妈是什么玩意，“你他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我怎么了？”路成的半个脑袋看着吴旋，“我很好啊。”

“你他妈看看你自己！”吴旋拿出自己的手机，调整成自拍模式，一把丢了上去。

路成握住手机，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让他骇然地瞪大眼睛，“这，这是我！？不，不可能！这他妈是真实网络的攻击！”

他无论如何也相信不了自己居然变成这样，半个身子不断颤抖，剧烈的头痛让裸露在外的一半脑子都抖动起来。

他把手机狠狠往天上一丢，身后噼里啪啦如同下雨一样，一堆残肢断臂一股脑落下，眯着眼睛的路成狠狠敲着自己的脑袋，大声咆哮道：“真实精神力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吗？我操你妈给老子好！”

“啊！！！”他大吼一声，往前一拳打了出去，锐意的波动如同泥头车，卢毅的脑袋炸了个稀巴烂，就剩下个无头的尸体。

咔嚓，路成的头突然被自己拔了出来，‘波咚’一下摁在卢毅的无头尸体上，啪地往上一拍，耀影迅速收缩，构成了右边的脑袋将他包覆，变成一个完好如初的路成落在地上。

周莲整个人都惊呆了就这么望着他，随后跑上去摸着路成的脑袋，又摸着路成的身体，这些身体好像都不是卢毅的，而是路成的，都是十六岁多的年轻肉体。

路成却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而是死死地望着板房胡同口处方向，那边站着一个很熟悉的人，但这个熟悉的人头发颜色却不一样，眼睛的颜色也是异色，其中一边是调整赋予的生物机械眼球。

“成哥啊，事先说好，我可没有骗你，”钱莎莎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