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鹰隼投下来的人脸皮，带来的不是嘲讽，而是恐慌。士兵们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心中都没有底，各个嘴里叹着气，眼里躲闪着火光。

朱厚熜率先登上了西直门的城楼，他没有穿甲胄，而是穿着一身长袍，肩上扛着那柄长刀，右手握着烛龙火铳。各路将官目视着他走到城墙之上。

兵部侍郎见了皇上，即刻行了礼，而后，起身对城楼下的将士喊道：“这位是当今圣上！”

此言一出，城楼之下，五色五方旗，各个大小把总旗帜都变得东倒西歪，人人交头接耳，话一句一句往后传，越传到后面，队伍里的人声越响亮。

“吾皇……万岁……万岁……”稀稀拉拉的声音。

朱厚熜亮了肩上的宝刀，“当”的一声巨响，他把昊天长刀插进了城墙之上。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朱厚熜仰望明月，高声朗道：“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城楼下的将官尽数都知道，这是于谦所作的《石灰吟》。

“自太祖高皇帝定鼎金陵以来，我朝已历十一位天子。太祖高皇帝一统江山于乱世，成祖文皇帝五驱胡虏于漠北，而后英宗睿皇帝御驾亲征，土木堡一役，数十万大军被屠，英宗被俘。瓦剌围攻北京，于少保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我且问问诸君，何为肱骨之臣？何为天朝上国？”

城楼下的士兵们听的入神，以至于后面听不见的人都默不作声了。

朱厚熜自答道：“受尽磨难，锲而不舍者，可为肱骨之臣。历经坎坷，永不屈服者可为天朝上国。今俺答欺我太甚！杀我子嗣，屠我子民，抢我疆土，烧我城池！我大明朝于千锤百炼中诞生，经百年烈火风雨，岂有任人鱼肉之理？今日纵使粉骨碎身，亦要在这世间留下我大明子民的血性！”

城墙之后是将官们的家室，俺答投下来的人皮中有些是士兵们的挚友亲朋。一些“幸运”的人找到了相识的脸皮，便带在身边，希望以后能为其做个衣冠冢。

朱厚熜拔出昊天长刀，直指苍穹：“今日，朕与诸君一同冲锋陷阵，依城为营，以战为守！天道好还，盖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助顺，虽匹夫无不报之仇！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沈炼在一旁振臂高呼道：“杀俺答！灭胡虏！”

众人齐声高呼：“杀俺答！灭胡虏！”

朱厚熜贴在兵部侍郎的身边，耳语了一阵。

那兵部侍郎随即说道：“砍一个敌人首级，朝廷赏二百两银子！另外，你们从俺答那里收缴的粮食，财宝，胡女，一律不用充公，可留作私用！”

“抢粮！抢钱！抢娘们！”

“抢粮！抢钱！抢娘们！”

众人眼里的犹豫变成绝决，斗志的火光再度燃烧了起来。

朱厚熜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大家共作一个眼，共作一个耳，共作一个心，何贼不可杀？何功不可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