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延绥镇一路跟来的明军,借助地势,发起了冲锋。陆炳领军入阵的瞬间,如杀神附体。鞑靼骑兵又见了这位阴魂不散的阎王爷,人马大惊,尽数乱了分寸。
也就是陆炳发起冲锋的半刻钟后,在俺答精骑的左翼的山林之中,火光冲天,又有一支骑兵杀出,领军的是一位剑眉星目的青年。
前些日子,南京调兵遣将,准备王江泾之役,这位青年当时还在山东,但他作为虎蹲炮的发明者,故而也被调去了浙江。南京夏阁老爱惜人才,未准年纪轻轻的他投入抗倭前线,反倒让他领浙军主力来京城协防。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他心生诸多不满,奈何军令难违。
此人名为戚继光。
大雪封了路,戚继光自领一众骑兵先行,到了京城,没想到是这副光景。眼下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心中憋了许久的戚继光便拍马领军冲锋。
从浙江而来的这支骑兵,人人配了三眼火铳,冲到阵前放一阵,鞑靼骑兵追来,众人回马便走,鞑靼骑兵不追了,他们又冲上去再放一阵,如此循环,直至火铳打空弹药。
陆炳和戚继光两相夹击之下,鞑靼骑兵被彻底冲散了,明军前后左右四军步兵见机变阵。
沈炼再度领兵冲阵,专挑鞑靼军队薄弱之处杀去,几番冲杀之后。
鞑靼骑兵被化整为零,分而食之。
俺答部众,兵败如山倒。
“你又骗了我。”俺答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愤恨,和懊恼。这不是他想象的决战。
朱厚熜笑道:“也不算骗,只是他们来得晚了一些,要是没这场雪,你输的更早。”
用兵之前,朱厚熜就已经明白,以步克骑,还是在人数居于劣势的情况下,要想全歼机动性极强的俺答精骑,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在等,在拖延时间。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唯有选择相信,相信曾铣,相信陆炳,相信夏言,相信他自己的眼光,相信他自己用的这些人。
现在看来,这些人没有辜负朱厚熜的信任。
陆炳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追踪,审讯,都是看家的本领。当时,他很快就追上了往偏关逃跑的俺答伤兵,稍稍施了一些手段,便让那些人招了俺答的踪迹,当他想到俺答要奇袭北京时,他也是吓了一跳,连屠那班伤兵的时间都没有了,他就领着几千骑兵直奔北京城了。
“降了吧!”朱厚熜再度劝道,“朕不会亏待你!”
俺答坐在马背上,看着死走逃亡的部众,顿时心灰意冷,脊背软了下去,微微张开的嘴久久合不上。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尸体堆积如山,看卷了眼睛,以至于他的身体里填满了死亡,对死感到麻木。
良久。
俺答看向朱厚熜,他意识到自己永远也无法战胜眼前这个“狗皇帝”,这是真正的天子,天是站在天子这边的。他缓缓问道:“如果我降了,你能放过我的部众吗?”
“当然,朕还会帮你重返鞑靼!君无戏言!”
“那代价是什……”
“么”字还没有说出口,一柄冷冰冰的长刀从俺答的胸膛穿过。
刀法精准,直击要害,陆炳握着刀柄使劲拧了几下,才拔出长刀,抹去刀上的血迹,骑着马从俺答背后走出来。俺答口吐鲜血,双眼惊讶且迷离地望着陆炳。
陆炳冷笑一声,对俺答说道:“你奶奶的,下次还敢骗老子吗?哦!没有下次了!”
朱厚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分裂鞑靼的计划,就这样匪夷所思地被终结了,他怔在原地,缄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