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默默地走进大殿,往阿拉克汗的身边一跪,脸上没有表情。
众人见她是个女流之辈,又是个什么公主,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严世蕃倒是摸着胡须,多看了几眼阿利亚的身子,恨不得一双眼睛变成了一双手。
沈雨婷一眼认出了这个瓦剌公主,正是当时京城之战,孤身一人掩护骑兵撤退的那个女人。沈雨婷扭头给皇上使了个眼色,朱厚熜也早就认出她来了。
阿拉克汗对大臣们的笑不以为意,他爬起来,依旧毕恭毕敬地跪着,一脸哭相说道:“皇上,求天朝救救我的子民吧!”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听了这话,众大臣终于不笑了。阿利亚也有些吃惊。
严阁老走上前来,一五一十地说道:“经礼部,兵部和锦衣卫三方查实,鞑靼和瓦剌也爆发了大规模的鼠疫,截至日前,此两地军民死者众多。阿拉克汗本来育有五儿三女,现在也只剩下一子一女了。我朝边关已经多次出现鞑靼和瓦剌难民冲关的情况。”
还好我朝有李时珍。众人纷纷感叹。
朱厚熜不露喜色,也不接话,他默默地盯着眼前这个鞑靼大汗,他隐约觉得这个阿拉克汗与俺答不一样,愿意受这样的侮辱的,前有卧薪尝胆越王勾践,后有胯下之辱齐王韩信,此阿拉克汗极有可能不是池中之物。
阿拉克汗看出了朱厚熜眼中的猜疑,即刻叩首说道:“我愿领鞑靼子民向天朝上国世代俯首称臣。”
严世蕃从大臣中慢步走出来,笑道:“空口无凭,且让吾皇见见尔等的诚意。”
“是!”
阿拉克汗起身,拍了拍掌。
十来个随从太监陆陆续续抬着箱子地走进来。
“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一千万两,良驹两万匹,另有珍珠翡翠财宝不计。”
严世蕃掀开其中一个箱子的盖子,冷眼看了一阵,说道:“中规中矩,看来你们鞑靼的子民也不怎么值钱吗。”
阿拉克汗愣了一下,赶忙说道:“金银财宝,这位大人要是觉得不够,我们还可以再凑,只是我等觉得,天朝上国,物产丰富,看不上这些俗物,故而少准备了一些……”
“看不看得上是一回事,你给与不给又是一回事。”
阿拉克汗点头如捣蒜:“对对对……还有,还有……”
两个随从太监领着八个女人走进了太和殿。
这八个美女一现身,就把严世蕃的气势杀下去了,严世蕃眼睛都看直了,舌头都打了卷,他自视此生阅女无数,普天之下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可见了这八个女人,以前见过的那些极品美女也不过是糟粕而已。
他的眼中充满了遗憾和羡慕,顿时觉得人生索然无味了。这八个美女美的各不相同,别说八个,但凡能见其中一个都是三生有幸,若是能与其中一个一度春宵,那当即诛九族,把他凌迟刮了,他也愿意。
阿拉克汗见严世蕃说不出话了,他得意地笑了笑,看向朱厚熜说道:“皇上,这八位美姬,是我从四方搜罗而来,特意献给皇上,我敢保证,这其中任何一位,都是一尘不染。”
严嵩上前正言说道:“皇上,此人一次献八个美女给皇上,看似诚意十足,实乃软刀子杀人,居心叵测,还望皇上明鉴!”
朱厚熜依然没说话。
阿拉克汗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顿了顿,再度说道:“皇上,为了消去大人们的疑心,我愿意把我膝下仅存的一儿一女作为人质留在天朝。”
这番话让朱厚熜想起了那天他跟方皇后说的话来,他忽地仰头笑了起来。
大殿里,群臣寂静无声。阿拉克汗的额头渗出了汗,他的目光无法从朱厚熜的身上挪开。
笑了一阵,朱厚熜看向阿拉克汗,终于开了口:“你把你仅存的一儿一女送到敌国,届时,你看似无儿无女,实则天下人之女为公之女,天下人之子为公之子,公在鞑靼岂不是一呼百应,反倒陷朕于不仁不义,公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阿拉克汗冷汗直流,他跪倒在地,说道:“皇上,我没有这个意思啊……”
“朕不管你什么意思。治疗鼠疫的李时珍是我大明根本之一,纵使你给朕万两黄金,如云美女,而李太医,朕不给,也不借。”
“皇上……”
“收好你的东西,回去吧,至于尔等求和一事,朕……无所谓。我大明朝不和亲,不赔款,不称臣,不割地。你愿意怎么打,朕就陪你怎么打,你愿意打到什么时候,朕就陪你打到什么时候,一切由尔等自己决定。”
说完,朱厚熜起身要走。
阿拉克汗又膝行几步,哀求道:“皇上,都是误会啊……皇上……误会……”
阿利亚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已经深刻认识到俺答根本不是这位大明天子的对手,那三场大败,俺答输的不冤。一个男人不追求黄金,不追求美女,那他追求什么呢?
难不成眼前这个大明天子,就是她寻遍四方一直苦苦要找的那个男人?
阿利亚抬头望向朱厚熜,高声喊道:“皇上!”
她没想到自己可以叫得这么诚恳,以前,她跟俺答一样,都是叫“狗皇帝”的。
朱厚熜站在原地,默默望向她。
四目相对,一如北京之战,两人在山林雪地中第一次见面。
阿利亚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杀了俺答和吉囊,他们两个人的头都是被我砍下来的。”
朱厚熜怔了一下,坐回到了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