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飞的尘埃暴露在清晨的阳光中，单纯无知的小马不懂得人类的痛苦与悲哀，它只是固执的迈着步子后蹄稳稳的踩进前蹄留下的浅坑里，有时还会因为这干冷的天气打个喷嚏。

偶尔人类也会羡慕被人奴役的动物，虽然需要服从命令努力工作，却从不曾有过喜怒哀乐，他们简单而又充实的度过自己短暂的一生，死的时候既洒脱又自然。不像人，自己马上就要咽气了心里却还放不下远方的某个人。

梁子宁扯住自己的衣袖在自己湿润的眼角处抹了抹，眼泪没能浸湿衣袖它们在脱离眼眶的瞬间无声的蒸发掉了。

“对不起……”谭谪最先打破沉默，走到今天这种地步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不仅仅是带死魂逃跑这么浅显的事情。在谭谪的心里梁子宁的死自己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肖景抬头看了一眼勉强的勾了勾唇角“你觉得现在说这话有用吗？”

话一出口肖景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对面的谭谪无奈的低下了头而梁子宁的双眼再一次蓄起了泪水。

为什么会这样？肖景在沉默中扪心自问，明明上次在京城子宁还是活蹦乱跳又哭又闹的，怎么再见面就成了魂魄不全没有肉体的死魂！面前的梁子宁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带着虚假的体温与呼吸仿佛他还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可是你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会知道这只是个幻象，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从手心溜走的幻象。

肖景尝试着伸手去触碰子宁的胳膊，柔软的触感带着温热从布料里传到手指上，神经末梢将这种生命的触感传导进大脑得到的却是不停发抖的反馈。

“那以后那？”肖景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谭谪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想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想……”

“原来你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只会做确定的事情。”肖景拉过梁子宁把他塞到车厢最里面用被子把梁子宁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只把那张发白的小脸露在外面。自己可以算的上是看着子宁长大的，可是一看到他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是会莫名的害怕。

“如果你信的过我，就跟我去京城吧，我现在好歹也能和那些大肚子的老爷们说上几句话了，就算不能给你谋个职位也有能力把你俩先藏起来。”肖景继续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谭谪简单的回答了一句，现在的他确实没有任何办法了，正确的说是他所有的准备工作就只做到如何逃出蓬莱阁……招魂仪式的不断提前也打乱了他的计划，写信求助肖景的提议还是陈愈疏提出来的。陈愈疏几乎成了背后的领导者，是她把梁子宁的一魂一魄交到谭谪手上，也是她告诉了谭谪梁子宁还有重回人间的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也是她伸出援手，将谭谪送出了蓬莱，不然仅凭他那条腿一身肉跑不了多久就得被师父逮回去了。

现在善后事宜转移到肖景手里，陈愈疏猜的没错肖景绝对不会放着不管，二十年的情义压过了一切即使面对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圈套肖景也会痛快的来钻。只是肖景想了千万种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梁子宁成了会因为一张驱魂符就消失不见的残魂，而一向遵循大义的谭谪居然成了蓬莱的通缉犯。明明他们三个是最有可能成为各家掌事的，可是时间走到了现在却是三个无家可归人人喊打的流浪汉挤在这小小的车厢里。

肖景忽然开始放声大笑，他一手拉着谭谪的胳膊一手按住子宁的肩膀笑的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