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乘蝶舞念头一动，顿时摒弃各种灰暗的杂念，再次地施展了叠灵之法。

“噗——”

在这一刻，被锁住的枪灵的灵体躯体上，被锁住的各种血洞般的伤口再次全部崩开，而且这一次崩得更为的彻底。

而这一次叠灵之法，公乘蝶舞用了十个呼吸的时间。

公乘蝶舞待在了原地。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三个呼吸。

三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归蝶魂枪的枪灵忽然重新凝聚了出来，静静地飞在了虚空之中，出现在了公乘蝶舞的眼前。

“主人，小蝶走了，主人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小蝶不能陪主人了呢。”

器灵投影出这样一道无比清晰的念头，然后一点点地溃散。

在这之前，公乘蝶舞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如此清晰的器灵的意志。

如今，情绪感受到了之后，她才发现，器灵是有生命的，而且这生命还如此的稚嫩如此的脆弱，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

眼下，那个小孩子正在对她说：“娘，我走了……”

“不，不，小蝶你不要走，不要走——”

公乘蝶舞如遭雷击，接着回过神来，立刻大声地尖叫着。

只是，那器灵却再也没有回应她，而是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喜欢王恒哥哥那样的可以通灵的主人啊，要是……要是他可以修炼枪道就好了……”

小蝶并没有说出这句话来，但是小蝶的身影消散的时候，目光看向了镇魔塔的人族试炼区的方向。

那个地方，正是王恒刚刚进入的地方。

而小蝶没有说的话，却在那迷恋、喜欢的澄净眼神里呈现了出来，以至于给予了公乘蝶舞最极端的刺激。

就像是在这最后，归蝶魂枪的枪灵以纯粹的灵智，在给公乘蝶舞启灵一样。

公乘蝶舞灵魂巨震——那些溃散出来的灵性，自归蝶魂枪的枪灵之中逸散出来，重新回到了公乘蝶舞的灵魂深处。

而其中携带着的枪灵的那一缕‘魂念’，那一缕‘心愿’，也使得公乘蝶舞在器灵死亡的刹那产生了灵魂上的共鸣，聆听到了小蝶的心声，感应到了小蝶眼中的希望。

公乘蝶舞怔立于原地，泪水一滴滴的从双眼之中淌落而下。

“哐当——”

归蝶魂枪自她的手中掉落在了地上，魂枪干涸，上面出现了锈蚀的痕迹和龟裂的痕迹。

就像是一个少女忽然之间苍老成了一个老太婆，如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一样。

枪灵小蝶消失了，但天地之间，仿佛还依然有着一缕执念存在。

那一缕执念，属于生灵的特有特征，也是天渊妖魔之中的那种幽魂魔魂存在的特征——生灵死后，不会立刻彻底地死去，而是会形成一种特殊的‘只念’。

这个时候，其还能存活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之后，要么彻底湮灭，要么被魔魂入侵之后，形成凶魂魔魂，要么成为更恐怖的邪灵之类的东西。

其关键，还是要看生灵在活着的时候自身是个什么存在。

以枪灵小蝶的情况，其以‘只念’而存在，十二个时辰之后，不可能有任何的意外，只会彻底地湮灭。

公乘蝶舞闭上了双眼，挤落了眼中噙满的所有泪水。

随后，她颤抖着伸手，重新拿起了蝶魂长枪，同时开始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幕来。

为了破王恒的纪录，她一次次地超负荷使用蝶魂长枪。

炼器急功近利出错，对枪灵造成了一定的损害却完全不顾，在王恒提醒的时候甚至还无比的反感。

而在王恒明确提及叠灵之法很致命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过万一是真的，会让器灵落得什么下场，反而认为万无一失。

在第一次出现征兆的时候还不知道收手，还在继续的叠灵。

最终，三次叠灵之后，枪灵小蝶只剩下三个呼吸的时间。

三个呼吸的时间流逝之后，枪灵小蝶死了。

和王恒所说的结果，一模一样。

言出法随？

诅咒？

何其可笑？

公乘蝶舞只觉得心痛得近乎于窒息！

这世间或许所有人都未必能清晰地看透另外一个人——可纯粹的器灵却能无比清晰地察觉到谁才是真正的纯粹与光明。

就像是婴儿，哪怕是没有任何善恶感知，但却一定会本能地靠近心怀善意的存在，而远离身染罪恶的恶徒。

而她公乘蝶舞的至宝归蝶魂枪的枪灵，在死亡之前的心愿，竟然是除了不能陪着她继续征战猎杀妖魔之外，还很遗憾没有遇到一个可以‘通灵’的像是‘王恒’那样的好主人！

好主人！

这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这一刻，公乘蝶舞悔恨得肠子都青了。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后悔，已经太迟。

“啊——”

公乘蝶舞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长发，心痛无比、悔恨无比地悲泣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而她整个人就这样蜷缩着，沉浸在了痛苦与自责之中，彻底地忽视了身边的一切。

镇魔塔中。

王恒抬手两剑斩杀了两名由塔灵衍化出来的人族试炼者，随即心神微微一动，大命运术与天人感应契合，让他感悟到了一缕命运的痕迹。

“镇魔塔人族试炼区不能再参与了，每一次看似是猎杀的塔灵复制者，但是杀着杀着，习惯了之后，以后遇到真人，杀起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这会培养出人族自相残杀的习惯。

这是一种‘习惯养成’的手段，很可怕！”

王恒心中一动，再次的确定，镇魔塔这地方，十分邪门。

而这会儿，见王恒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挑战，公乘青阳这才有些不安、有些为难地道：“王师，弟子我没有想帮我姐姐的意思，也没有不相信王师的想法，就是……在弟子看来，这‘叠灵蕴养’之法好像的确可行，而且按照那姜麟圣子提及的‘阴阳循环’的稳定方式，我仔细思索到现在，依然觉得十分契合，十分完美，很是惊艳……

这样……是哪里不对吗？还请王师教我。”

公乘青阳忍到现在，终于还是忍不住询问了出来。

“方法是好方法，但是……虚不受补啊，而且魂源如天脉，每个人都不同，更遑论是器灵？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啊！这样简单的蕴灵之法，你当那些老祖宗想不到？当然是这方法不行，所以才没有被采用啊！

那姜麟圣子所谓的‘奇思异想’，所谓的‘灵机一动’，太过于想当然了。

文明传承无尽岁月，人族天骄如过江之鲫，这世间，阳光之下已经并无新鲜事。”

王恒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啊——那，那岂不是……归蝶魂枪的枪灵要……要死了……”

公乘青阳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没办法，我已经看到了枪灵的殒落命运，改变不了——但是因为我看到了，也有一线生机。等吧，让你姐姐撞撞南墙，清醒一下也挺好的。”

王恒说着，又道：“接下来的人族试炼，我看着你出手，我就不再猎杀塔灵复刻的天骄了。”

“好的王师。”

公乘青阳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恳求王恒出手拯救枪灵，一如王恒所说的那样，等那一线生机吧。

“走。”

王恒开口，随即走向了前方的涟漪之中。

“嗡—”

涟漪荡漾。

王恒和公乘青阳的身影先后出现在了镇魔塔人族试炼区第三层。

“嗡——”

下一刻，第三层区域里出现了两名由塔灵复刻出来的人族天骄。

两人都是男子，而且这两人，王恒还比较熟悉。

正是来自于天悲殿的巴烈和巴阜。

巴烈也就罢了，王恒一剑能杀几万次的存在。

巴阜竟是也出现在了第三层——这……

要知道，巴阜现在好歹也是能参悟魂源珠的存在，好歹也是天悲殿的核心圣子级天骄啊，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