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斯在车上,脱下周一梅淡薄的外衣,发现后背的皮肤已经由于受到重击。
变成一片醒目的紫红色。
他颤抖着双手,想要去触摸那皮肤下的肋骨。
终于没敢。
可怜的女人,你为什么要扑上来呢?
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吗?
因为你要我姐姐就要救我吗?
你真是一个傻姐姐啊。
阿迪斯不想被薛彬看到他落泪。
于是任由眼泪,沉重的落在周一梅裸露的皮肤上。
等车到了医院,匆匆跑来的医生护士,把周一梅放在急救车推进手术室。
阿迪斯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冷淡的表情。
只有瞳孔周围的眼白,比平时略微多了很多血丝。
薛彬没有问,是怎样的手法,会一棍子就让一个人进医院。
但是,阿迪斯跟家族的决裂,似乎势不可挡了。
紧张的诊断和治疗后。
周一梅被推进了普通的病房。
她被注射了阵痛的药物,一双好看的睫毛下。
覆盖着她那双善良好看的眼睛。
“好好睡一觉,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阿迪斯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并注意到,即使在沉睡中,周一梅那睫毛微微的抖动。
仍然是对他说:
“好的,千万别担心我。”
薛彬被这一幕感动到突然想要落泪。
他本来是个跟阿迪斯一样的铁血汉子。
从来不想被任何感情所俘获。
尤其是被某个女人,某个孩子。
医生走进病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宣布:
“请你们好好照顾病人,她的血液测试,表明她已经怀孕。”
薛彬和阿迪斯都愣住了。
阿迪斯想起来,他们结婚的前一天,正是一个月前。
小傻瓜,你已经当妈妈了,为什么还这样拼命的保护我呢?
如果我爸下手再重点,是不是就让自己的孙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阿迪斯简直不寒而栗。
第二天,阿迪斯的父母就又踏上前往自己工作的国家的飞机。
爷爷因为心情不好,并没有出自己的房间送他们。
整个家族跟边家一样,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再提起那天的事情。
“我爸走时候说什么了吗?”
阿迪斯问薛彬,因为送阿迪斯父亲的正是薛彬。
“没有,只是给你留了一张瑞银的信用卡,说费用可以从这上面刷,代表他一点心意。”
薛彬翻开手上的笔记本,里面放着一张黑色的信用卡。
阿迪斯低头看看,并没有接过来。
确实,他除了钱,什么都给不了。
“他知道周一梅怀孕的事情吗?”阿迪斯问薛彬。
薛彬老老实实的回答:“知道了,是我告诉他的。”
“他怎么说?”
薛彬沉吟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最后叹了一口气。”
阿迪斯看着病床上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好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黝黑透亮。
“我在哪?这是哪?”
周一梅问阿迪斯。
“你是谁?”
这次,阿迪斯和薛彬彻底愣在了原地。
“你们要明白,这次伤害,可能是器质上的,也可能是精神上的,人在巨大的打击下,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可是大夫,她的头上并没有被砸到的啊?”阿迪斯着急的问大夫。
“虽然头上没有受伤,但是在某种强烈的刺激下,脑海中的某些记忆可能被封存,就像到了冬天,河面必然会被冻结一样的原理,她是不是曾经经历过相似的事情?”大夫果然是专业人士,一句话就问到了所有的原因。
阿迪斯沉默了。
当然,她经历过的事情,普通人是难以想象的。
“真的很感谢你这几天总来看我,还给我雇了这么好一个护工,我只能发工资的时候,再还给你了。”
这天,外面空气特别清醒,已经基本痊愈的周一梅心情也非常好。
她来到床边,深深呼吸,觉得真是自己一生中最明媚的一天了。
身上的疼痛完全消散了,一切都过去了。
这是最后一次父亲揍她了,因为从明天开始,她就要出院,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原来,她的记忆倒退回到了,她离开家正式独立的前一天。
那天她父亲再一次狠狠的揍了她。
她晕了过去,并在几天后的医院里醒来。
对于父亲母亲的缺席,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只是,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对她非常的好,简直好到她有点受不了。
最让她受不了的,还有他眼神里的担忧和心痛。
她好几次扶着他的头发,心疼的问:
“小老弟,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也生病了,我能安慰你吗?”
这些话,让阿迪斯干涸许久的眼底,瞬间就充满了泪水。
他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要不是薛彬也充满怜悯的看着他,阿迪斯就要扑在周一梅怀里大哭一场了。
“为了不要让病人有更大的情绪波动,建议不要把结婚和怀孕的事情告诉她。”
这是医生对周一梅唯一的医嘱。
阿迪斯不能不遵守。
“没事,我也有个跟你一样的姐姐,她出国了,我看着你,想起她就很难过。”
阿迪斯抬起一双泪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周一梅。
“原来是这样。你好可怜的。”
是啊,每个人都有可怜的地方,尤其是阿迪斯。
他曾经拥有了这份爱情,然后在转瞬间,又失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