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时候,也不知道在哪位神医身上淘到的药,天天逼着他喝掉。
那段时间,他自己闭上眼睛都能闻到中药味。
他原本以为,董丽会和其他老师一样,一起站出来呵斥自己,并保证自己会“药到病除”。
因为在之前,那些老师每一个都是这样说的。
可他们开的那些“药方”过于单一:先是当着班里其他同学的面指责自己一番,而后再煽动同学们纷纷孤立自己。
这些年来,如此反复,他早已麻木,所以他本以为董班也会这么说,然后再这么做。
可她并没有,她说自己很温柔,不应该天天被父亲按着头乱骂。
从来没有跟他父亲这样唱过反调,就单单论自己的教育问题而言,所以他们很快就吵了起来。
“你这个老师,不要误人子弟!他是有病的人,你不骂醒他,他是不会认为自己有病的!”
“他没有病,这世界本来就会与众不同的人。”
“你懂什么?你会有他的父亲了解他?真是个坏婆娘,不好好回家伺候你老公,在这里妖言惑众?”
“我老公不用我伺候,他照样活得很好!才不像你,长这么大了,还需要别人伺候着,你才是有病!”
“你这个臭娘们,喝饱了吃撑了,跑来闹事是吧?”
“我没有闹事情,想要闹事情的人是你!”
父亲举着椅子就要冲向董丽,被母亲拦了下来。
“让他砸!我倒看看,今天是我的脑袋硬,还是他的刑期硬!”
董班那时候说这话,连眼睛都没闭上。
再后来,父亲认命似地瘫在地上,捂住头,一动不动,董班则拉着他往外走。
她带他去附近的游乐场玩了一下午,还请他吃了好多冰激凌和甜品。
“董班,说实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郝良吃着手上快要化掉的冰激凌,也没忘和董丽搭话。
“怎么可能?在我看来,你根本没病。是那些说你坏话的人,他们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
“可是他们都说我有病啊,真不知道我这样的人,该不该存在,感觉对这个社会并没有什么意义。”
“不要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们说你有病,是因为他们心里都藏着一个恶魔,接受不了独特的存在。但他们不知道,恰恰是因为你的存在,才彰显了世界的包容性。”
董丽低下头微微一笑,拍了拍郝良的肩膀说:“不要因为别人的说话,而蒙蔽自己的内心,你到底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决定权不在他们身上,而在于你。”
“可是他们都说我很娘,是个死娘炮。”
“娘本身是个称呼词,而不是一个贬义词,只是有意之人加以利用,徒加了一层本不属于它的含义,就像你现在被他们说有病一样,都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私欲。”
董丽看着天空,手指随着手心,流出一道道蜿蜒曲折的小道,那是她比划出的“彩虹”。
“只要你踏踏实实地做人,不管是性格像女生还是男生,都可以活出自己的色调,为自己的人生平添色彩。”
她的这句话,在郝良回忆中不停地跳出来。
此时坐在办公室的董丽,也在想着郝良,作为自己家访的最后一位同学,他肯定在自己心中很重要。
因为性格的原因,她没少对他多加关注。
她发现,面对别人对他的“戏谑”,他总是一笑带过。
他脾气很好,很温柔,基本上都没发过脾气,所以自己也总是会帮他说上几句话,不然其他同学就真的以为他是个“出气包”。
真不知道,现在他父亲对他的态度有没有改变一些,别让他的与众不同那么“孤单”。
其实那天家访完,她和他的父亲说过几句,两个人也心平气和地在郝良妈妈的眼皮底下,完成了一场和解。
她还对郝良的爸爸说,不要强调刻板印象,也不要去定义所谓男孩游戏、女孩游戏,男孩色调、女孩色调。
应该均衡地培养孩子爱好,尊重孩子的选择,让他们自主决定自己生活的样子。
不知道自己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但当时他确实点了几下头。
郝良最近也发现,父亲对自己的态度没有以前那么恶劣了,不知道是不是董班的原因。
可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董班的“小迷弟”。
简仁还在心里偷偷埋怨孔清刚刚的凶态,但在不久后,他此时的想法就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