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鲁生：“不要麻烦当地的政府部门，我记得你的女友在检察院干检察官，能不能让她以私人身份帮你找一找？”

秦一帆：“首长您真是好记性，过目不忘。”

杨鲁生有些无奈：“在这个位置，记性太好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累！”

秦一帆：“首长您吃一点吧，光顾得说话，粥都凉了，我再热一下吧。”

杨鲁生：“没那么娇贵，当年下乡的时候，秋天的玉米棒子都生吃呢。”

三

岛城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林丹和秦一帆敲开了院长黄绢的办公室。

林丹：“黄阿姨好！”

女院长黄绢热情地拉着林丹的手:好久不见了：“，丹丹越发漂亮了，你妈妈还好吗？”

林丹：“还那样，我妈一直住在岛城，现在我跟我爸又都调回来了，我妈还总想着黄绢阿姨做的海鲜锅呢。”

黄绢：“那天有空了，把你妈约过来，我亲手教她做。”

寒暄一番，林丹介绍秦一帆：“黄阿姨，这位是我男朋友，在济南工作。有点事想找您帮个忙。”

秦一帆：“黄院长好！”

黄绢热情地跟秦一帆握手。

黄绢打量着秦一帆：“哎呀，还是我们阿丹有眼力，这么高，这么帅，对了，你在省城什么单位上班？”

秦一帆为难地看了一眼林丹。

林丹：“跟我一样，在政法系统。”

黄绢察觉到他们不肯详细透露身份，就赶紧岔开：“政法系统好啊，你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对了，找我什么事？”

秦一帆：“黄院长，你们医院有个叫周若怡的女护士吗？”

黄绢：“有啊。以前负责高干病房那块，不过她出车祸死了呀，都十多年的事了。”

秦一帆：“您确定她去世了吗？”

黄绢：“这怎么不确定？现在的护士长是陶虹，以前她俩最要好，她了解的情况多，我把她叫来。”

黄绢打内部电话：“护士站吗？叫你们护士长陶虹到院长室来一下。”

黄绢给两人倒水。

一个护士装、挂着胸牌的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进来：“院长，您找我？

黄绢给他们分别介绍，然后对陶虹说：“他们要了解周若怡的情况，你给介绍一下吧。我出去一下。”

等黄院长出门走了，陶虹对林丹说：“林检察官，我认识你。”

林丹：“真荣幸，总能遇到熟人。”

陶虹：“你们了解周若怡什么事？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秦一帆：“陶护士长，您能确定她确实去世了吗？”

陶虹：“这是什么话？她是去黄山旅游，车子翻了摔死的，当时一车子人就死了她一个。我也在车上，车子翻了，人飞出来，她的头撞在石头上。现在想想就后怕，好像是在昨天发生的。”

秦一帆：“后事也是您参与处理的？”

陶虹：“是啊，我们院里的领导也在场，在当地火化的，骨灰盒拿回来，院里还开过一个追悼会。周若怡人很漂亮，技术又好，认识很多领导。她的追悼会上，很多领导都派人送了花圈。”

秦一帆：“她有什么亲人没有？”

陶虹：“她跟前夫有一个女儿，在美国呢，她去世的时候没有结婚。”

秦一帆：“她在美国的女儿有多大？”

陶虹：“她离婚的时候孩子都上中学了，现在怎么也得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吧。”

秦一帆想了想，从包里拿出手机来。

秦一帆：“我给你看一张照片，你看这个人是谁？”

秦一帆把手机里的照片给陶虹看。

陶虹吓了一跳：“周若怡？您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秦一帆：“你确定这个人是周若怡护士长？”

陶虹：“怎么不确定？我们俩朝夕相处。”

秦一帆：“她不是火化了吗？你亲眼看见的？”

陶虹：“可这个人真的就是周若怡啊，你看，她穿的这件裙子，还是我帮她买的呢。”

秦一帆：“你再仔细看看，这个女孩很年轻啊，而且这张照片是数码照片，当年不可能有数码相机，人死又不可能复活，所以这个人肯定不应该是周若怡。”

陶虹吃惊地说：“可是也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林丹要过相机：“我看看，这不是小闲吗？”

秦一帆和陶虹：“谁是小闲？”

林丹：“是小闲！成达律师所的助理。照片上的人就是她！没错！我们走！”

四

岛城海边。黄昏。

白浪翻滚，巨石嶙峋。

秦一帆和林丹在海边漫步。

秦一帆：“丹丹，这次是个机会，我跟杨书记说说，把你调省城来吧。”

林丹为难地说：“你看眼下这个局面，我怎么能离开呢。成达是我从大学毕业踏上社会的第一个老师，说是精神导师也不为过，现在他遭人陷害，人被抓了，律师所也封了。律师们作鸟兽散，跟他干的几个姐妹，茜雪和小闲，也都被牵扯进了案子，双双失踪。我是她们的师姐，我不能扔下她们不管吧。”

秦一帆：“你说的这个成达律师，我听杨书记说过。杨书记还让我通知看守所关照他，不让里面的犯人欺负他。”

林丹：“这我不奇怪，杨书记十多年前在省人大的时候，到平城考察，旁听过成达律师的案子，杨书记应该对他有印象。”

秦一帆：“好像不是这个原因。在成达被抓的前一天，我和杨书记正在东莱考察，杨书记突然接到一封短信，让他关照成达不要在监狱里受罪。本来杨书记的手机都在我这里的，那天我临时有事，手机放杨书记办公桌上了。结果杨书记自己接了短信，而且自己亲自去了看守所。”

林丹：“什么人发的短信会让一个书记这么重视？”

秦一帆：“我也很奇怪。就在昨天，杨书记让我来查这个周若怡，我才知道发短信的人就是周若怡。”

林丹：“你又鬼扯！周若怡不是死了吗？”

秦一帆：“应该是那个跟周若怡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发的短信，你不是认识她吗？能联系到吗？”

林丹释然：“这就对上了，这个女孩叫张小娴，是个实习生，因为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大家都叫她小闲。她有个特长，记忆力特别好，能过目不忘，一点都不夸张。我考察过她，让她背《红楼梦》，背微信朋友圈，都丝毫不差。因为这个缘故，成达把她带在身边做专职书记员，她在很多案子上帮了成达的忙。”

秦一帆：“记忆力超强？这种人虽说罕见，但也不是绝无仅有。我的老板杨书记就有这个本事，不管什么人，只要见过一面，下一次就能准确地叫出你的名字来。”

林丹：“小闲还有个本事，能跟特定人共情，就是嵌入到别人的潜意识里，发现这个人自己都未必感知的东西，也就是说能够预测她与之共情的人行为轨迹和结果。成达被抓之前就跟她在一起，她居然提前就预感到了，所以她能向杨书记报警并请求关照。”

秦一帆：“丹丹，这也太悬了吧，这都是仙侠小说里的桥段啊。”

林丹：“本来我也不信，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否则你怎么解释杨书记会收到她的短信？而且杨书记的手机号没几个人知道吧。”

秦一帆：“对呀，杨书记甚至怀疑这个周若怡复活了。”

林丹：“杨书记跟周若怡是什么关系？”

秦一帆：“是以前的熟人吧，杨书记在岛城工作的时候，住院认识的。”

林丹：“小闲跟我说过，她只能跟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和与她有肌肤之亲的人同体共情，杨书记应该不认识小闲，所以她跟杨书记的关系应该是第一种。”

秦一帆失声叫道：“天呐，你是说她可能是杨书记跟周若怡的女儿？”

林丹重重点头。

秦一帆急得搓手：“领导的八卦可不敢乱说。这个怎么办呢，我居然踩到了这么大一个雷！”

林丹：“看把你吓的，当领导秘书当出神经质来了。”

秦一帆：“丹丹，省级领导干部的秘书，外人看来光鲜亮丽，权力很大，但实际上个中甘苦只有自己知道啊。平时干的都是端茶倒水、提包接电话之类毫无技术含量的活，甚至领导的稿子都不用身边的秘书写，有专门的秘书班子。像我这种领导的贴身秘书，就像刚进贾府的林黛玉，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这一行的规矩是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知的不知。问题是什么是该问不该问，该知不该知，完全没有标准。全靠自己悉心揣摩。秘书干好了，一步登天，像杨书记这种级别的领导干部的秘书，放下去干个副厅、甚至厅级，最不济也是下到地方当县长县高官。干不好，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你给这个省委领导干秘书，没干好，别人谁会用你，谁敢用你？

像今天这种情况，涉及到领导隐秘的情感生活，领导不愿意让你知道，你居然知道了，那还不死定了？”

林丹笑道：“照你这么说，你这是战斗在龙潭虎穴？”

秦一帆：“不是有句话吗？伴君如伴虎。”

林丹：“我看没那么夸张，是你欲望太重，患得患失，自己吓唬自己罢了。你想啊，杨书记什么人？他让你来查周若怡，就会料到你可能掌握他过去的情感生活，既然让你调查，说明他信任你。不是有句话说吗，跟领导干一百件好事，不如跟领导干一件坏事。干了一件坏事，就成了利益共同体，就能够互相信任。”

秦一帆：“对呀，丹丹。毕竟你是领导干部的子女，眼界宽阔，见多识广，而我是底层出来的农民子弟，容易患得患失。按照你的分析，我可以回去如实汇报小闲的情况？”

林丹：“我看这样吧，你也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死，毕竟你还没有见过小闲。你先回去，可以说那个短信是成达律师所的一个助理发的，这个女孩现在失踪了，正在寻找中。先看看杨书记是个什么态度。如果他坚持让你找到小闲，那就说明他对你没有戒心，我可以帮你找到她。如果他放弃了，你也就是当没这回事。”

秦一帆：“好！就这样干。”

林丹：“对了，你这些日子怎么老往胶东这一带跑？是不是政法系统要有什么大动作？”

秦一帆：“丹丹，你真是敏锐，确实是有个行动，省里准备在东莱市扫黑，我和杨书记就是来调研的。”

林丹：“怎么好端端的，跑到东莱市扫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