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南王遗憾地说道:“这个贼秃死了,可惜!你们去抓这个苗女,本王要知道她是受了何人指使?狄儿,你带人去抓金连季这个叛徒和卫疾,千秋大业,成败就在此夜了。”
“我和你拼了。”罗木葵疯癫起来,银钗不知掉哪里了,披散着长发,眼眶发紫,十根细长的手指也是紫色,伸出双手向宣南王扑过去,宣南王知她周身是毒,不敢上前搏斗,随手抓起士兵抵挡,忙命人放箭。
金夜狄弯弓搭箭,一根根射向罗木葵,箭雨如盖,任凭罗木葵有三头六臂,也终于身中几十箭,血染红了亮蓝色的衣裳,蹒跚地走到空海的身侧,才合上了眼睛。
三皇子卫疾留下带来的将士,命他们和宣南王的人厮杀,也不管他们死活,径直不向山下逃命,却绕到后山,想从后山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他料想追兵定会以为他离开了佛光寺,等他们都走了,他在趁着暗夜回营。
江如济避住佛光寺的这几日,不是在街上漫行,就是躲在角落听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哐哐当当,全无半点欣赏的心思,人虽在,魂已丢。每每都至街上灯火阑珊之时,才回佛光寺,也不解衣,也不吃饭,就随便一躺,如同行尸走肉。
他努力让自己什么也不去想,每当那些事情涌上心头,他借助各种办法,再把习得的武艺练上个无数遍,练到身体虚脱,练到全身骨痛,就算这样,他还是会想起,他就跑进深山对着巨谷,用尽全力的喊出来,亦是不行。
他方才察觉他对湫儿的爱意已然入骨,相思难忘,他又在这一瞬间,理解了樊霜郡主给他下药也要留住丈夫的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有可原,无可奈何,包括把他送给北郡侯府的空海,他的生父。
看来湫儿没有那么爱自己,才会选择了天凌,抛弃了他,江如济就这样痴痴地想着,向佛光寺走,这几日他有意不见空海,回避着他,甚至想永远都不要见他,可现在他又生出想见见他,还想见见他的生母罗木葵的想法。
他此时此刻太需要一个人能真诚地待他,毫无保留地爱他了,他觉得罗木葵可以做到。
他不会因拥有这样一个旁门左道的母亲而感到羞耻,反而有点盼望此刻能见到她,空海定知道她下落的,他要认她。
然后,他想和他们一起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好地方生活下去。
他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迈的变快了,遥见南面火光耀目,那正是佛光寺,这样大的火光,佛光寺岌岌可危,他想不到发生了什么,只心急如焚想一看究竟。
奔至台阶前,已杳无人烟,江如济见脚下竟是纵横交错的血脚印,他向内跑去,死的多是寺庙里的僧人,连洒扫也没得活命,还有几个附近的百姓。
最让江如济感到恐惧的事,他认得死的人中有樊胥,他是帝宫的外值守,还有上衣摆绣着金氏族徽的兵士,而佛光寺已经化为了天宇下的一座瓦砾废墟,幽幽地余烟。
“大师,大师,空海师父你在哪?”,江如济尽力嘶吼,北风冽冽,高台上的青灰扬起,天地间旋即变成灰色,地上一支被踩踏变形的银钗发着冷冷的光,江如济走过去,慢慢地捡起,他没有理由不认得,他的手颤抖地握不住,直起身子,冲进大殿,长袍当风,黑发怒卷,他疯狂地翻开断木残橼,嘴角流出血,是他紧闭的牙齿咬破的,他也浑然不觉,终于他在倒塌的佛像下发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