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七十五章 娇儿生辰群芳百态(2 / 2)富贵清流,雅俗人间首页

待人到齐了,飞飞便扶稳高髻,理正衣装,翩然上台,将新拟的飞仙舞跳与众人看。一身细白的纱罗随臂扬散,飘逸如仙,八宝团花青绫娇影宛若游龙一般,金丝珠玉凤尾裙伴着古琴曲调旋开似伞,宛如嫦娥下凡,博得众人不住夸赞。

雅慕自顾自微笑吃茶,对飞飞这出风头不大捧场,自进来碰见飞飞到现在,看她和自己姐妹像有过节一样,行动盖雅俗一头,言语也透着不屑。

皙妍不善音乐骑射之术,观飞飞跳的漂亮,便热情鼓掌,一舞看完又拉雅慕说话,问雅慕会玩牌否。雅慕有心下飞飞面子,也不管周围什么态度,当即表示想跟皙妍玩牌切磋。皙妍听闻此话,一拍即合,立刻转头问娇儿要骨牌耍。

好几个小姑娘觉得这行当不雅,都不接茬,无奈在坻大力支持,且相当会撺掇,不一会儿硬是拉了五六人加入一起玩牌九。

身为东道主,娇儿也很无奈,只得假惺惺忙碌,命腾出一张大桌子给这群好姐妹推牌九。

飞飞舞完归座,见周围赞不绝口,颇有得意之色,又见雅慕、皙妍、在坻耍市侩游戏,觉得受到排挤,便独自坐在一旁吃茶,不屑加入。

众人的反应都落在舟儿眼里,舟儿看武夫人行动言语上对飞飞颇为赞赏,分毫看不出作伪,但以其对武夫人的了解,其实夫人并不喜欢飞飞,习舞作歌,诗酒花茶这些才艺入不得夫人的眼,她更喜欢会待人处事的女孩,喜欢心怀大度,能看清大局,掌控大局的人,比如雅俗,比如她心爱的女儿。

在坻正在兴致上,又向众人道:“推牌九人越多才越好玩。”顿时一呼全应,几人又把娇儿这财主给扯住。娇儿见自己在劫难逃,越发不肯放过雅俗,雅俗硬是被拖住,突然就这样集体玩起牌九来。

小千金们出门都带零钱,有贴身丫鬟保管。江南见雅俗要赌钱,忙托提一个沉鼓鼓的红地金福字织锦袋送来雅俗手上。众观雅俗带挂手的银包做工精致,听里头全是哗哗银子声,都惊叹雅俗有钱,又见皙妍才一坐下,却从裙下裤腿里掏出一卷银子,众人更加惊叹,顿时都把小钱袋取出来比富,惹得一旁数位贵夫人转头看来。

首先确定由皙妍坐庄玩小牌九,胜负立现。皙妍洗牌技术娴熟,加上运气甚好,连赢数把,不住地撸满桌铜板碎银子,喜笑颜开说:“这些都是我的了。”撸完就用衣服兜起来。一圈人都被赢怕了,雅慕不住赞皙妍是个赌博高手。

在坻娇儿输的最多,都生了几分气。娇儿见皙妍老是赢,说:“肯定是你坐的地方今天有财神爷罩着,我也要坐你那里。”说罢就起身到皙妍旁边坐着,挤皙妍,吓得皙妍赶紧兜好银子。

在坻连输好几大把,银袋子剩不到一半,见皙妍把赢的钱一把接一把用衣服兜着,也学着扯一截衣服把钱袋兜卷起来,口中还道:“我就不信我今天赢不了了。”

见在坻动作不够雅观,对面芍贞好意提醒道:“在坻,皙妍是把钱放裤腿里才赢上来涨到腰兜里,你这先兜着不行,得先放裤腿里。”

在坻很潇洒,立刻又把钱袋塞裤腿里。雅俗已经输了五六两银子,见在坻这般,也学着干起来,看看裤腿不好掀,就脱了一只鞋,把钱袋塞鞋里。周围一圈小姑娘都看的目瞪口呆,围观的夫人们也笑了起来。芍贞忙说:“雅俗,钱塞臭了更赢不了了。”

雅俗一听又把钱袋提起来,边勾鞋子边说:“我鞋不臭。”

舟儿旁观笑道:“臭了更好,臭了皙妍就不敢赢了。”

皙妍忙接一句:“原来有几个臭钱是这么来的,谁说我不敢赢?我照赢不误。”

雅俗气势被激上来了,看着皙妍笑说:“你得赢得了才行!我今天就奉陪到底。”说着把钱袋往桌上一撂,银声很重,周围小姑娘一阵惊叹。

雅慕被惊到了,不觉开口:“姐姐,你怎么就跟个真赌徒一样。”

雅俗忙辩解:“你懂什么?我们这叫小赌怡情。”

众人都道:“对对,小赌怡情。”

接下来一把在坻赢大发了,顿时感叹:“果然这钱一放裤腿里就赢了,看来财神爷今天罩着裤腿呢!”

众人听在坻的话笑的越发厉害,娇儿和其余人都听不下去了,纷纷把钱袋往裙摆下裤管里塞,口中疑惑说:“还真是塞裤腿里就能赢啊?”

这一把娇儿摸了好牌,大喜:“有裤腿罩着真灵!”

赌到后来成了雅俗、娇儿、在坻、皙妍四人推,其余都退场旁观。四人轮流坐庄玩大牌九,每把四张牌,两两配对比牌,考验策略。飞飞终没坐住,起身围过来看雅俗娇儿玩牌。雅俗运气稍涨,很快学会配牌,卯劲儿赢娇儿的,二人杠上了。娇儿偏不肯服输,下决心要翻本,就跟雅俗玩到底,输光了又吩咐朱阁:“再去拿些银子来。”

朱阁忙要去取,武夫人怕女儿等不及,忙让送了一叠宝钞过来。

娇儿得到母亲赞助,气势大增,把钱钞往桌上一拍,喝口茶,继续。

雅俗瞧娇儿还嫌没输够,越发要好好赢一赢,也喝口茶奉陪,加上在坻皙妍都不省事儿,一桌牌九赌的如火如荼。

越往后每把一开牌,雅俗先口头上故弄玄虚一番,娇儿也学着大张声势开牌,看的周围人跟着瞎紧张,瞎叹气,台上戏都唱不下去了,没人看,都围着看姑娘玩牌九。武夫人早没坐着,站在桌旁瞧四个丫头推牌九,后来瞧不过,向周围笑道:“就是我儿子玩牌也没这么淘气的。”

开席前最后一把娇儿来了手好牌,又说:“玩最后一把了,都下大注啊。”三人纷纷响应,大把银钱堆上,围观者都议论看谁收这最后一把财气,如此让娇儿一把回了大半的本,高兴的前所未有。俗坻皙也赢的钱袋鼓鼓,纷纷欢笑起身。

席上满是珍品,硬菜有煨牛舌、炙羊肉、东坡肘子、爆炒野兔、红烧果子狸、梅子酱排骨、野鸡炖蘑菇、八宝葫芦鸭、糖醋胭脂鲤、油焖辽东虾、火腿炖甲鱼、香糜鸳鸯蛋十二盘,外加荤素小炒六道,凉菜四道,卷圆糕饺点心四碟,小菜有一碟虾子鱼,一碟天目笋,足足二十八样。满桌描金彩瓷器皿,錾铜汤锅,银錾花酒具,金华酒,主食有汤面和红籼米饭,整个宴席奢华十足。

众宾客饮酒品尝,连声夸赞。皙妍今日好运气,不但赢了钱,吃席也大饱口福,把菜吃一遍,又起身找娇儿喝一盅,祝福娇儿长命百岁,福禄双全。娇儿郑重回应皙妍。武夫人看皙妍行事大方,主动敬孩子一盅,皙妍忙恭敬受礼,真诚与长辈碰杯。众人看此一幕,纷纷给娇儿敬酒祝福,气氛好不热闹。

下午送走客人,国公府又大肆忙碌晚上家宴,国公爷千金过个生日真不简单。武夫人特意把雅俗雅慕留下,说好晚上三孩子一起休息,明日再回。

主家盛情难却,俗慕便答应晚上留下来为娇儿庆生,又着人回府告知。家里那边得知女孩留人家吃晚宴,因兴国公府是常去玩的,不好阻拦,便派各人贴身嬷嬷送去洗漱安寝之物,好好照看,直至接回府中。

武夫人这里担心雅俗雅慕闲不安心,就和仨孩子一起抹牌玩,夫人有意送钱,一下午输了不少给她们,待晚会儿有了事务,仨又跑去大厨房玩起来。

下人素知娇儿淘气,不敢阻挠,厨房大厨和烧火洗菜丫头统共三十余人,都看着主子玩。

晚宴将近,仨千金在厨房或看大厨切菜,或看灶台烧火。厨娘怕姑娘弄脏衣服,就把做好的榛蘑炖鸡汤盛了三碗,让姑娘先坐下来尝尝。

平常吃这些汤水还无甚特别,今日忽在厨房吃到罐里现盛的,竟觉难得的可口,仨丫头立刻品起来。午宴太过热闹似没吃好,此刻用这汤正是时候,又有喷香的糯米烤酱鸽子出炉,肉香味儿着实侵神袭脑,看卖相也令人垂涎,雅俗忍不住命端来尝尝。厨娘不敢怠慢,忙端送来供主子们享用。雅俗撕了块翅尝尝,连夸味道好,又命江南打赏。娇慕很自觉,也跟着撕腿子吃。

周围人暗暗懂了,盘算接下来怎么讨好主子,很快又有厨娘亲自送来个大盘,里面是现炒的鳜鱼鳝丝鸳鸯炒,鳜鳝鱼丝一白一黑,口感一嫩一焦,实在好吃,三人边吃边夸味道不错。娇儿吃的高兴,也命朱阁派赏。雅慕见此情形,等吃了合心的蘘荷炒毛豆也命给赏赐。

仨就这样在厨房里把刚做好的大菜一道道试吃,到晚宴开席,正好都吃饱了。

雅俗放下筷子感慨:“真合心配口的美食都不是席上吃到的。”

雅慕笑道:“吃席规矩约束,还是私房菜吃的香。”

娇儿:“刚出锅的菜味道肯定好些,只是咱们现在都吃饱了,等会儿宴席怎么办?”

雅俗看向娇儿说:“你还打算席上吃菜么,等会儿咱们好好喝酒吧!今日你生辰,我们比比酒量如何?”

娇儿顿时来了精神,兴奋道:“今晚家宴吃葡萄酒,你说一会儿我俩怎么个比法?是喝个微醺,还是喝个大醉?”

雅俗:“看情况,大醉应该不会,但若喝个微醺不得尽兴,应该还会多喝些。”

娇儿:“那太好了,今晚一醉方休。”

雅俗:“不醉不归。”

晚宴依旧摆在迎客堂,国公爷父子都来作陪,另外考虑雅俗雅慕是女孩,避忌场合,所以府里一早派轿子把离不远的叔伯家闺女都接来作陪,连同国公一家总共十二人。

堂中桌凳尽皆撤去,改成上首一张花梨木满雕满刻大条桌,两边各五张小长桌,成铃兰宴,留出空间阔朗,下方给家乐献曲,方才把席摆起来。

各桌汤盅菜盘攒成花形,搭配绝妙的烹饪,名贵的玉雕兕觥,双耳杯,斟满红如血甜如蜜的葡萄酒,舒缓的音乐如诗歌般娓娓道来,一切安排都是那么的恰如其分。

娇儿这些叔姊妹各个衣着考究,外貌不俗,谈吐风雅,虽不及娇儿那般出类拔萃,也都是有学识的大家闺秀,更让俗慕见识到了邵氏家族女孩的好教养。

雅俗有幸于今晚在此,便把国公一家和满厅姊妹都好好敬一敬。

一屋千金已在上午见识了雅俗的气度,知她是人中龙凤,心生仰慕之意,又见她平易近人,真心喜欢,都接连与她吃了数杯。

雅慕气质如风,端杯抬袖之举动舒展典雅,饮起酒来更衬风流三分,醉人婉转。满厅女孩又纷纷对雅慕投去欣赏之意,彼此聊起家境喜好等语,相互喝的知己难逢。

鸿飞见雅俗雅慕俩实在可爱,尤其雅俗,举止温婉不失霸气,仿佛女孩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未长大的小男孩,实在让人着迷。今日鸿飞正好与雅俗对面而坐,席中也都是家中姊妹,于是连敬雅俗妹妹数杯,雅俗连连回敬,二人喝的千杯嫌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武夫人担心孩子们喝猛了撑不住,便提议行个酒令。雅俗取了飞花令,武夫人为令官,接着满厅行起。女孩们今晚仿佛都在兴头上,对诗人人尽意,句句热闹,接不上也不忸怩,都喝的畅快淋漓。

酒足兴尽,叔姊妹都被轿子送回各家,娇儿如以前一样带俗慕回金缕轩休息。几个丫鬟提前用温水将玫瑰簟细细擦了,这簟席朝上一面由丝绢织成,牙白的底色呈现出精美的金色花纹,朝下一面由蔑丝编织,皮肤触及格外柔软清凉,四角压着铜错金镶宝石豹镇,又熏了香,掩了蓝幽幽的野蚕纱帐,等主子就寝。江南、飞花和朱阁都捧锦盒为主子卸了钗环,服侍漱洗,不在话下。

武夫人见仨丫头睡下一起,方才出来对国公爷说:“今日滕丫头来处处给雅俗脸子瞧,还险些跟雅慕弄翻了,估计仗着如今淑妃盛宠,才不把那些姊妹放在眼里,长天拉个脸,就会作歌弄舞,吟风弄月,到底不是正经涵养。为了不叫雅俗雅慕记心上,我才把她姐妹俩留下来,让和娇儿好好说说话。”夫妻二人在院子里并肩慢慢散步。

邵国公笑道:“娇儿是聪明的,会知道怎么把小姊妹笼络好。滕丫头一直就是那样的性格,高傲冷僻,不过淑妃有孕又能如何,最多生个皇子,将来封个藩王,守着一辈子荣华富贵,倚仗后宫那份恩宠,再好也好不过高国公府去。况且淑妃这胎不算稀罕,据消息传,贵妃娘娘也有了身孕,只是高国公府不肯声张。”

武夫人听完思索半日,又道:“国母膝下太子长成,哪位娘娘怀孕都不影响大局,可圣上看重子嗣,淑妃就算恩宠不及贵妃娘娘,仗着龙胎,这十个月也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罗国公府与李国公府议亲的事儿你我都知道,若他俩家事成了,我们便可为娇儿筹划,若是不成,只怕最后就落下了我们娇儿。滕府的意思既是相中了嵘耀,若滕家想借淑妃怀胎这个机会,求皇上赐婚……”

不等夫人说完,邵国公忙道:“你莫要思虑过甚,皇上是英明之主,前朝后宫素来泾渭分明,淑妃若敢仗着身孕出言干涉前朝臣子家事,只会惹怒龙颜。”又补了漫不经心几句,“咱们娇儿是有福气的,就算咱们决计要争,明面上也不可露一个字,由着饶阳侯府先去。再说郡主的脾气我也清楚一二,正统的皇亲贵胄,便是皇上太后也不好做她的主,她若瞧不上,说什么都没用。”

武夫人叹道:“这些我何尝不知,罗府家大业大,郡主一心要个有手段的儿媳,肯定没瞧上滕丫头整日只会与歌舞诗词作伴儿,若侯府把风头闹大了,最后得不成,自己找难堪。但张夫人的主意我没法知晓,雅俗与兆辉性情相投,罗李两府若不成,只怕便宜了滕府,委屈了咱们娇儿。”

邵国公笑着劝道:“就算罗李两家不成,也便宜不了滕府,除了滕丫头,京里京外还有多少出身显赫的名门闺秀由着罗家去挑,堂堂国公府的冢妇人选岂会轻率而定,对滕府,罗家既已明确拒了,就不会有回头的可能。你好好的也别虑那么多,局势不由我们掌控,且看着别动,待时机来了,咱们再行动不迟。”

武夫人缓缓往前走,口中说:“我不贪慕那份荣华,只是不希望我们娇儿委屈。”

歇了一晚,第二日吃了饭,姐妹方各自回家。雅俗一到福绥馆就得知萧侯爷一家今日前来提亲无果,刚回去,顿时失了所有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