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堀立刻侧身回到了右边第二间房，一把推上了房门。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呼啸的狂音，震得门吭哧作响，但终于还是无法突破门上的阵法进来。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门外的声音终于平静了下来。

李堀打开房门，满眼的破败一下撞进了他的视野：除了尽头那部分，走廊两侧原本淡黄色的墙体壁纸全部剥脱，许多地方甚至已经露出黄色漆面下的红色砖体。天花板的吊灯也尽数落下，碎片和破碎的红毯混了一地，只有一两顶还摇晃着残喘，给昏暗的灯光里增加了无数虚影。

李堀很快往走廊尽头坐在地上的赵如梦跑过去，把她扶了起来。后者趁势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他嘴角弯了弯，伸手揽住了怀里的人。

“小如，你还好吗？”

“我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赵如梦轻轻说，抬起了头，露出了有些发白的小脸，“堀哥，海哥他们真的已经？”

李堀沉默着点点头，抱住在低下头去、他怀里阵阵颤抖的赵如梦，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直到一枚冰冷的硬物“噗——”地刺穿他的左心口。

他踉跄几步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赵如梦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投下浓浓的剪影。

“你、你为什么？”他吐出这样的句子，一把扶住了插在胸口上的匕首柄。

“因为，他们从来不会叫我‘小如’啊……”赵如梦抬起了脸，眼神冰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啊啊、居然是这个原因……”他反而笑了，那张跟李堀一模一样的脸上却露出绝不会属于他的轻佻神情。

“李堀”把胸口的匕首倏地抽了出来，放手任由它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匕首在地上跳了几跳躺定，铮亮的寒刃上没有任何血迹。

“ry！”它用脚后跟把匕首踢到后面，“可是匕首没用呢，小如。你现在应该相当虚弱吧。”

“我也没指望这个。”赵如梦反而笑了笑，脸上的血色在迅速消失。

“李堀”脸色一变，危机感让它迅速后退，却没有快过周围突然冒出的金光。

以赵如梦为中点、前后距离约10米的范围内墙壁和地面上原本黯淡不可见纹路突然显出，金光大盛，一下把其中的“李堀”绞住，最后和它一起逐渐消失。

赵梦如终于放下了一直紧绷的神经。

她在队长通知阵破的时候很惊讶，随后神念才给了她阵脚已乱的反馈。而这个全副武装的“李堀”就是这个时候敲开了自己的门，告诉自己海哥他们已经出事，要他们赶紧离开。但他们正要下楼的时候却发现数不尽的恶鬼正从楼梯口涌上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于是她在“李堀”的掩护下先在离楼梯口近的地方布下灭灵阵作为防线。“李堀”守在后面，她则在最后方开始布诛灵破邪阵。

其实它一直称呼自己为“小如”的时候她并没有起疑，直到她让它回房，它却回到了本该住着陈海的东二房，她这才感到不对劲，再加上她突然想起为了区分她和茹蕊，大家从来不会称她为“小如”。

所以解决鬼群后，她并没有离开阵眼，而是等他过来，一举击杀！

那么……

她睁眼仔细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走廊，现在这里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原本在鬼群过境后已经破烂不堪的墙壁变回了一开始的欧式印花墙纸的外表，暖色的灯光铺满了走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赵如梦走到东二房门口，房门上什么也没有。自己设阵时在东二和西三画下的阻阵仿佛从没有存在过。

她转身看了看，果然西三房门上一样空无一物。

定神，回转，赵如梦一把推开了东二房。

房间里没有人，床头柜上放着对讲机，白色的床垫和地上零散铺着几架步枪和一些弹匣。

她想了想，往窗户看去。打开的窗户露出漆黑的夜幕，在其映衬之下，有两条白色的东西在外面摇晃。

她拿起床上的一把手枪，走上去仔细检查。

长物是拧成绳的布单，从上面一直挂下。赵如梦推测应该是从楼上露台的栏杆处吊下来的。她提了了一下，下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接着搜了几轮，确定再无任何发现后她把弹匣全部收好，出了房间去看西三房的情况。

她要找到他，真正的“李堀”。

-----------------------------------------------------------------------------------------------

“所有人警戒、阵破了！”

喊完话，薛正迅速跨上桌子，拉开窗户，划出袖刀，拽着陈海割开吊单把他拉了进来。

陈海沉重的身子砰地倒在了床上。

薛正跳下桌子，看着床上的人。拽人的手里还残留着些微的温度，很快又消失殆尽。

陈海的脖子软绵绵地折成一个直角耷在右肩上，圆睁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晦暗，淡红色的舌头顺着脸颊贴上了床单，闪着津液的光感。

颈椎断裂，颈动脉消失。

两年前的陈海是一个能力出众而且心高气傲的人。他一直不服自己这个队长，事事都要与自己争上一头。

皮妖的事之后陈海元气大伤。修养过后他反而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易近人，服从指挥，也不再凡事都要与自己分个高下，两人的关系也开始和缓起来。

而现在，在自己已经习惯时不时找他一块儿喝个酒分析案情的时候，他突然就变成了这样，躺在床上，甩着一条干瘪的舌头就跟那些吊死鬼似的。

然后，他还向自己这边转过了眼睛。

“兹”地一声。

薛正条件反射甩开烧到手指的烟蒂，立刻又去看床上的陈海。

依旧双目失焦、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