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层层筛选出来的孩子,才能得到名字和排序,无论他们来自本家还是分家,无论是谁的后代,有排序就意味着地位平等,没有谁更高贵的说法。
当然,所谓平等,仅仅是一个开始。
他们的前半生只有两件事,一是拼命学,超过别人二是拼命表现自己,干掉别人。
等到赢家出现,失败者的命运就全部定下了,死的抛尸大海,残的就地处决。
假如家主觉得某个子嗣虽然不是最出色,但也还不错,会把人送进一个封闭的地方。后半辈子,为家族繁育更多生命,就是那人唯一的任务。
残酷到极致的规矩底下,是一群挣扎的灵魂,他们可能会不解,会抗拒,会怨恨,会亢奋直到原本不愿意的人开始享受竞争,灵魂被染成浓黑色泽,再把痛苦传递给下一代。
这种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淘汰法则,她称之为,种蛊。
他们是培养皿里的细菌,是瓦缸里的毒虫,是被要求割舍亲情的傀儡。
谁若想逃出漩涡,必定被同类拉回去。
谁若想摧毁制度,必定先被家族摧毁。
兰疏影舒了一口气。
她想到了隐雾岛的最终结局。
不得不说,真让人痛快。
“跟上来。”家主端着烟斗催她。
“是。”
兰疏影跟在老人身后走着。
家主不会给他自己的子嗣特殊对待,他敢这么做,没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偏私,他会失去拥有的一切。
所以他们不会表现出格外青睐谁,除非那个孩子已经是公认的最佳继承人。当然也不会刻意厌恶谁,否则会让其余孩子得到错误的信号,合力把目标弄出局,这会破坏公平。
老东西的喜好很纯粹。
他喜欢谁,就看谁表现出来的价值高。
从兰疏影记忆清晰开始,周围已经看不见多余的男丁,因为这个时间段里“大少爷”已经确定下来了,就是老人的长孙,郭子夜。
她心道:你的宝贝大孙儿,早晚要了你的命。
老人的菱格长袍下摆在地板上一寸寸游曳,他身上有很大的熏香味,浓得像在掩饰些东西,是逐渐腐朽的内在,或是病魔的低语。
走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家主坐进远离香炉的太师椅,指指对面。
“坐。”
兰疏影坐了另一张。
香炉就在她右手边侧后方。
她把双手搭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表现得好像不敢正眼看他。
“你在他隔壁待了快一个星期才搭上话,可以说没有任何收获,我很失望。”家主从不离身的烟斗在手边磕了两下,“说说,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果然是他的安排!
兰疏影思考道:“他对人很警惕,看似主动,外向,风流我觉得,他表现出的这一切,跟真实的他根本不搭边。”
“呵呵”家主笑容和煦,与此相对的,毒蛇般的眼睛上下一扫,吐出两个字:“废话。”
“我需要更多时间撬开他的嘴。”
“时间?这是最宝贵的东西,子珊,你已经浪费了很多,现在又打算让我等多久呢?”
少女垂头思索一阵,像是急于表现又缺乏自信的样子,在家主施加的层层压力下,她最后猛地扬起脸,清脆地开口道:
“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