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岁相本就不受朝廷信任,这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她趴了下去,身后的龙尾低垂。
湛月犹豫了下,他放下酒杯。
“其实……我可以试着……”
扭曲?那已经是过眼云烟了,从始至终就没有扭曲这种东西。
只是泰拉试图让这片大地走上湛月脑海中的那条路的,这次轮回的各种“补正”而已。
所以,湛月想试着……改变一回“原剧情”。
如果望和大炎朝廷能够合作,那岁的威胁也会相应地减少一些吧?
令噗嗤一笑。
“我说,湛月,有时候,不要把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揽在自己肩上啊。”她把自己从桌子上撑起来,双手撑着自己的脸,“既然二哥已经有了警惕,不妨相信一下他——虽然他有时候确实很混蛋,比起大哥来也说不上可靠,但他毕竟是二哥。”
“除了大哥和我之外,他就是最强的那个了。”
令笑了笑。
“而且,我也不能干看着啊,大哥不能随意离开玉门,我可不一样,我可是‘逍遥’啊。”
湛月默然。
在十二岁相中,重岳最强,不仅仅是作为第一位诞生于世的岁相,继承了大部分【岁】的权能的原因,还更是因为他这千年以来,在【武】之一道上的攀登求索。
而第二强者,并不是作为老二的望,而是令。
诚然,望能够分散自己,化作108枚拥有各种权能的棋子,可以模仿所有岁相的权能,在权能一途上,可以说是相当强了——但令更强。
令的“逍遥”,在战斗中所起到的作用并不强,硬要说的话,也顶天了只是一个能够让她脱离各种束缚的能力,但她在术法的钻研上,却足以弥补乃至跨越她和望的战力差距。
如果望对于颉的危机束手无策,那令这个“变量”的加入,足以让事件走向未知。
湛月叹了口气。
“令,1045年,关注京城。”
他站起来,抚了抚腰间的剑,转身离去。
令看了看他的背影,随后低下头,饮尽自己杯中的酒。
酒葫芦倾倒,但却未能倒出来任何一滴酒液。
令啧了一声,看向湛月留在桌上的,盈满的酒杯。
“说最后一杯就最后一杯啊,还怪诚信的。”
她拿起湛月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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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躺在被封锁起来的李家主府的屋顶上,吹着风。
冬风并不和煦,但让人清醒。
黑色的羽兽划过天际,落在湛月身边。
“咕咕。”
羽兽啄着湛月的衣服。
湛月伸手拍开这只不怕人的羽兽。
“咕咕~”
羽兽跳开了一点距离,对着湛月“恶狠狠”地叫起来。
湛月双手枕在后脑勺上,没搭理它。
冷冽的寒风吹来,带起湛月白色的发丝。
“咕,咕咕……”
羽兽似乎感觉到了寒冷,它犹豫了下,随后两下跳到了湛月身边,把自己脑袋埋在湛月的衣服下,试图取暖。
湛月轻轻推了推,但这小家伙一点也不怕人,非但没有飞开,反而还往里面更埋进去了些。
湛月无奈叹气,没再试图推开这只小羽兽。
日落黄昏。
“你饿了吧?”
湛月突然说道。
屋顶上没人回应他的话,只有那只拿他取暖的小羽兽睁着乌黑的眼睛,疑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人类。
湛月的身形一花,小羽兽感受到一瞬间的冷冽,但也只局限于一瞬间。
湛月伸出紧握的手掌,张开。
白花花的稻米洒下,不多,但足够喂饱一只冬天里的羽兽了。
遵循着本能,羽兽扑腾着翅膀,离开了温暖的港湾,在屋顶上撒欢式地啄起稻米来。
太阳彻底消失,一轮残月渐渐升高。
“月,你去哪儿了?”
湛月张开手,似乎要握住这一轮残月。
从得知扭曲的真相之后,湛月就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这个星球,为何只有一个月亮。
炎他们,再怎么做,也做不到让一个月亮消失这种事吧?再说了,就是能做到,对于他们来说,有任何好处吗?对这片大地……
湛月沉默下去。
话说,少了一个卫星,对于一个星球来说,也算一件大事吧?别的不说,潮汐引力之类的,就足以撕裂大地了。
换句话说,这个星球,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第二个月亮,这才形成了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泰拉有所迥异的泰拉大陆。
湛月又想起了扭曲。
他想起了斯卡蒂。
出现在阿戈尔的扭曲,是由于来自“灭世线”的伊莎玛拉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从而导致了一系列的变化……更不用说之前湛月千百次修正扭曲,那些扭曲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时空错位”的现象。
炎他们,大概也做不到这些吧?
所以,三次轮回?
湛月摇了摇头。
他看不是。
至少不止三次。
他抚摸着羽兽的小脑袋。
湛月依旧静静望着月亮。
月亮去哪儿了呢?他身上到底承担着什么呢?
……
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湛月突然打了个喷嚏。
算了,不想了,管他那么多,他只是想要陛下活下来而已。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反复地走在这片大地上,经受着千年的风霜和腐蚀,从一个只有着天赋的小术士,成了如今的湛月。
湛月站起来。
羽兽惊起,盘旋着屋顶飞了两圈。
“再见了小家伙,我可不能躺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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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月离开了京城,留下了一地的烂摊子。
当然,这“一地的烂摊子”,也都是魏帝希望看见的。
没了反对他的人,他“年龄小”、“没有依靠”这些弱点,都将消失。
寥寥的孤臣根本没可能对抗皇权。
当然,现在的局面也不是那么完美。
按湛月那个杀法,朝堂上也就还剩下“一点点”活人了,如果换做任何“现实世界观”的古代王朝,这个王朝不崩溃也得瘫痪。
但是放在大炎,现在的朝廷也还能支撑——这就不得不感谢两位岁相劳模了,他俩至少撑起来了大炎朝廷的半边天。
剩下的半边天是天师府那边支援过来的人撑起来的。
魏帝对于现在的局面很满意,再调教调教那些本来作为官员储备的学子举人,他的王朝就成型了。
——一个只有他一个人声音的朝堂。
裹挟着湛月的血腥威慑,新的官员——排除那些真正心中有大义的——根本不可能反驳他的任何话,而天师府那边,本来就是半独立于朝廷之外的机构,一直以来又都担任着北击邪魔,南抗海嗣的责任,根本不用特别管。
不过,现在还剩下一点需要处理。
——影子军。
正巧,湛月这次离开,要去的目的地,也正是影子军的驻扎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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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长官!那些炎国人又派人过来骂阵了!”
高卢和莱塔尼亚的战线旁边,一个军营前,一个斥候一脸无奈地站在他的长官面前。
高卢军官皱了皱眉头。
“他们到底想干嘛?这些天光是骂,也不见他们的大部队……”
军官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声。
他站着,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下了指令。
“按兵不动,让我们的人用弩箭驱赶他们,除非他们先动手,我们不得动手。”
高卢可不想和大炎开战,一时的忍让是必要的。
斥候点了点头,领着命令,便要去通知其他人。
但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一点寒光从他的影子中冒出。
高卢军官寒毛乍立,一股危机感随着那点寒光的刺来席卷他的全身。
他尽量想要躲开,但这道袭击来得太突兀了,即使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堪堪扭开一点身体。
“噗嗤——”
匕首刺入他的肺部。
斥候大惊。
“刺客——!”
他拔出腰间的剑,朝着这道幻影砍去,与此同时,随着他的惊叫,军营中的其他士兵纷纷注意到了这里的袭击。
“*高卢粗口*,军医!快去叫军医!”
“先把刺客制服了!”
“术士!术士!干什么吃的!”
随着士兵们的怒吼,根根弩箭和术法破空而来。
刺客被纠缠住,很快,随着一根弩箭穿过他的腹部,士兵们一拥而上,一下子便制服住了这名刺客。
……
军营外。
刘安文耸动着耳朵,聆听着风中传来的细微声响。
“真热闹。”
他脸上浮现出点点笑容,随后,他看向跟在他身边的士兵。
“传令下去,骂阵的人都跟我回去,准备打仗了。”
风儿喧嚣,带着战场上的焦味。
刘安文,准备入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