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忠于一切的家伙竟敢暗算到了老娘的头上,”靠造反起家的副市长如果穿的不是女装、留的不是齐耳短发,初次相见称呼她一声大哥的人相信一定不在少数。
只见她把一沓资料装入皮包后接着又说:“你干得不错,继续给我盯紧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要及时汇报,等我越过正厅这道坎再收拾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明白了。”
女副市长的眼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会故意说了半句又留了半句:“上次你推荐的那两个男学生……”这位下属赶紧低头施礼:“请领导明示。”“这还用问吗?留着必是祸患。”“是!不过,和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女生…,”没等他说完,副市长就不耐烦了:“一起办了!”“是!我这就去办。”
一周之内,市里相继发生了上吊、溺水、煤气中毒三条命案。
到了蝇虫乱舞的初夏季节,娅琴觉察出孙儿似乎比以前还要忙碌了,给他打去电话大多都是外出办事,即使接听了,不耐烦的情绪也很难掩饰干净。不仅如此,娅琴还从接线员那里悟出到她们没有原先那么客气,就连成为政工干部的徐彩芹都稀罕地来到小院子看望她时也不再避讳的说:“好想他能回到在工厂里时的那样。”
刻不容缓!能让她的脑袋形成笆斗的因素也加速了淤积在心中的迫切,她分析了可能促成毒菇生长的特定环境和气候条件之后就带上炒面对邻居们善意地谎称是要去乡下看望休养中的老战友,还煞有介事地在给孙儿留下的字条中明示了一点:“……,他可能会对你的愿望有所帮助……”便独自一人踏上了去江南大山的征途。
几经周折一无所获,后经人指点,她又由南向西去了连接三省人烟稀少的群山怀抱。
车破路颠,几乎快要将她这副老骨头拆散以后方才到达。
这期间,是她的顽强毅力阻止了无数次面对无法忍受而衍生出那种知难而退的萌动,才获取到了满意的结果;经过三番五次的探寻,她终于在一位朴实的农妇带领下在一片杂树混生的林带里找到了与记忆中别无二样的那种猩红色半开合伞帽上布满白色点状的如获至宝。当下,那位农妇见她那种兴奋模样也是十分好奇的说:“原来你就是为这个跑这么远啊,我们这里人都管它叫‘鬼麻子’,从来不去碰它,以后若是再需要它的话,说上名字,小孩都知道。”
瘦了一圈的赵娅琴老人为了掩人耳目特意买了一只老母鸡硬说是老同事让她带回来留着下蛋的,邻居们便打趣她说:“下再多的蛋也补不了这趟的辛苦。”“瞧你现在这样,都一把老骨头了,就是吃上一头猪也补不回来,往后啊,还是要好好地静养才是”说这话的就是刚搬来不久的同龄相仿。
娅琴只得笑呵呵的回敬她们:“趁着身子骨还算硬朗,看上那么一眼也就少了一分挂念嘛。”
当晚她就悄悄开始了她想象中的试验,先是用细木棍沾上那么一点液体搅拌在鸡食里放入现垒起来的鸡窝洞口处,再把捣成暗紫色的混合浆汁小心翼翼地倒入空酒瓶中,密封完好后就把沥干后的石臼连同石硾一起丢进了外面的垃圾池,这才怀着忐忑的期待进入了不认为是久违的梦乡,尽管她一觉醒来已经过了上午九点。
一个多月下来,在不断增加液体量的状态下也没见老母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许每个人遇到这样的现象都会失去耐心,而她没有,她开始怀疑起采摘的菇子具不具有那种功效,于是她便直接倒入约有半酒盅的液体混在了相同量的鸡食盆内。闷热的六月天,到了傍晚院子里就会有说不完的话,邻家大儿子一家喜欢把凉床搬到朝南沿街的人行道上纳凉,时不时也会来到院子里凑个热闹,小儿子和小女儿则各占一方串风的二楼隔间,听到楼下说到有趣时就会倚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参与搭讪,这时候喜欢和奶奶在一起的小孙女就会说:“你们下来呀,和大家在一起说话该有多好。”
对门新搬来的老夫妻使用的凉床非拐角处都被磨得铮亮,不用问就知道有些年头了,可是一提及他(她)们的子女时,两位老人就变成了不变的统一,除了:“呵呵呵,五个子女,东南西北都有,为了国家,他们暂时都回不来呀”还是这些话。日子一久,老大姐就对娅琴说:“别问了,难言呐。”
所以,后来大家都非常自然地聊一些民间传说和一些没有痛痒的趣闻以及眼下的大好形势。不管怎么说,说来说去也就知道那么一点,反正过了头的话谁也不敢说,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实在找不着内容的这一天,她养的那只老母鸡也就成了大家开心的笑柄,娅琴当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跟着打持久战的。
谁知孙儿偏就在这时回来了,他进到院里就发现了之前没见过的笼子,掀开瞧了一眼说出来的话和邻居们没有任何区别:“这只呆头呆脑的鸡肯定是下不出蛋来的,还不如趁早宰了吃得了。”
坐在小竹椅上摇着芭蕉扇的娅琴默不作声,踌躇的邻居们正想变着法子更换话题时,一只小老鼠窜到了院子的中央不走了,只见它东嗅嗅西嗅嗅地就是不离开那个地方,不一会它还用前爪像洗脸那样直立起来发出“吱吱”的叫声,“这个混东西,胆子真大!”对面的老大爷说着就下了凉床拾起一只鞋就要去消灭它,“它是四害!”小姑娘也翻下凉床跑向墙角去拿铁锹,娅琴也把放在阴沟边的铁铲拿在了手中,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么同一瞬间。
想不到,后续的动作还没有做出的老大爷就被老太婆给拽住了,娅琴这时发现从鸡笼的方向又窜过来一大两小的老鼠,她手里的铁铲没有落下,她害怕沾染鼠疫,还是老大姐接过孙女拿来的铁锹随着一声“成精了。”便拍向了刚刚汇合在一起相互触碰的鼠群,一只肚破脑裂,其余三只窜到了墙根下重新聚在了一起,老大姐快步撵了过去,这群不怕死的家伙这才钻进了阴沟洞里,娅琴用炉灰盖住了死鼠,老大姐勤快地说:“这个让我来搞。”
第二天早晨,当她掀开鸡笼盖时便有了新的发现:老母鸡的周围和它的背上多了几只老鼠伴儿,它们一点也没了畏惧。
‘这个毒没了。’她默念了一句就盖上了盖,但是她的手以及她的浑身都在抖动。
又过了几天,打开盖再看,老鼠不见了,老母鸡也没了精气神,她停止了喂药,转向了后期观察。
一个月过后,这只老母鸡仍然是‘呆如木鸡’的状态,依着现象推敲,它能重回以前的概率应该是已无可能,娅琴开始了计算。
到了建军节那天,她受宠若惊地收到了单位派人登门送来了当晚七点半在省委小礼堂举行庆祝晚会的门票,仅这小小的一张入场券就让她激动的淡忘了往日的酸楚:‘党过生日那会都还想不到我,莫不是北京和那边有了新的缓和迹象?她想了又想又觉得不像,深挖洞、广积粮的运动在工厂、学校正开展地如火如荼,不像,那又是什么好事会让他们能想起我这个老太婆了呢?’“算了,反正不是坏事”她的认定一般还没出过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