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身上,真的没有那种,好恶心的味道呀……是我鼻子坏了吗?”
小家伙凑到她面前,东嗅一下,西嗅一下。
杜蔓枝耐心等着。
“还是没有呀……”
小童茫然几秒,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哇地一声哭开了。
他沿着队伍往回跑,大喊着:“师父,师父!小五闻不到味道啦!快救救小五的鼻子哇!”
杜蔓枝都被他的反应弄懵了一瞬,赶紧追上去:“……哎,不是,你鼻子没问题!”
其他使徒骤然惊醒,难以控制地露出气愤,纷纷抱怨起来:“谁在喧哗?”
杜蔓枝顾不上他们不善的眼神,追着青衣小童跑了几步。
忽然被一道强大的气息盯上。
“是谁在我净化司撒野?”
话音未落,杜蔓枝感觉脚底好像踩了史莱姆嚼烂的超级泡泡糖。
她一下也走不动了。
“师父!”
自称“小五”的青衣小童像幼鸟找到了庇护。
小五扑进穿着石青色宽松大褂的婆婆怀里,把她脖子底下层层叠叠的珠串撞得响个没完。
杜蔓枝打量婆婆衣服上的徽记。
遇到大佬了。
这位婆婆的名号很好记,就叫净婆。
净化司的一把手,为人铁面无私,极其讲究规矩。
传闻中,她只对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净婆最后收进门的小徒弟。
如传闻所言,一露面,净婆不由分说,直接把杜蔓枝定在原地,她第一件事不是问明白事情经过,而是去安抚小五。
从严肃不好惹的棺材脸,到和蔼慈祥的邻家奶奶,只需要不到三秒钟。
哟,这老太太,还有两幅面孔呢!
杜蔓枝心想,你可真够铁面无私的。
只有你家娃是娃,别人都是没娘的杂草。
她本来还觉得小五长得可爱,现在也没了跟孩子玩的心思。
在小五颠三倒四、讲不明白话的时候,她想自陈缘由,嘴却张不开。
杜蔓枝眸色愈发冷峻。
事已至此,她更不可能向这对师徒服软。
她想到一个主意。
手指受到的限制相对比较小,她用小指摩擦着被布裹住的剑柄。
借用伏听剑自带的规则之力,破开了净婆施在她身上的禁锢。
终于能正常说话了!
“好一对不分青红皂白的糊涂师徒。”
净婆一愣,这个使徒,居然无视自己的禁锢之术?
太过惊讶,净婆没有第一时间制止。
这注定会让她后悔终生。
在她发愣的时候,杜蔓枝已经从人群里点出两个人,分别是刚才排在她前面和后面的使徒。
“方才我和小五说话的时候,你们应该都听见了,可否为我作证,把事情经过说个明白?”
杜蔓枝仍然没有解开伏听剑的包裹,她是不想被人上赶着讨好才藏起这把剑,现在出了事,就更不能轻易露出来。
这里是青宫,女青是实际掌权者,女青的重视会抬高她的起点,让她能在各个机构里享受特权。
然而在这件事里她没有错,可不想落个以势压人的恶名。
她要以理服人。
……
排在前面的男性使徒面露难色。
后面的女性使徒想说话,忽然看见什么,显而易见地退缩了。
尽管杜蔓枝言辞恳切,承诺只要他们如实讲述,事后必有重谢。
可是和净化司老大的面子比起来,区区一个使徒的谢礼,再重又能重到哪里去?
两个使徒对视一眼,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我刚才只顾着专心修炼,不曾听见什么。”
“我也一样……”
顺着女性使徒不安的目光,杜蔓枝回眸看向净婆。
那张皱成核桃皮的老脸挑起弧度,牵动了无数皱纹,瞳孔里有不易察觉的得意。
“好,好一个公正严明的净化司掌事。”
杜蔓枝不怒反笑。
她清清嗓子,拱手对一群使徒说:
“诸位,打扰到你们修行是我不对,我们有幸来到青宫,听过万法随心的道理,今日是我无辜被陷害,就该辩上一辩,诸位也不希望来日也落到我这个境地吧?”
人一旦多起来,总会找到观点一致的同类。
她听见稀稀拉拉的应和,满意地点头。
“刚才小五问我为什么不带容器,是不是排错了队?我告诉他没有错,就是为了净化才来的。”
“他自说自话,非说我身上没有鬼怪气息,又疑心是他鼻子坏了,哭闹不止,引出了净婆。”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我句句属实,不曾欺骗任何人。”
“诸位以为,这是我的错吗?”
净婆听到这里,目光犹疑——如果是这样,确实跟这个使徒无关,“小五……”
低头一看,小五哭得脸颊通红,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哭得净婆心里生疼。
再也顾不上谁对谁错,只把他搂住,心肝肉儿地哄着。
她还不忘甩锅:“小五年幼,你一个大人,又不是哑巴,为什么不多说几句把他安抚住?”
杜蔓枝犀利地反问:“这么说,他只要一哭,就该是我低头认错?我倒想请教净婆,平日里净化司派出来交接的人都有什么要求?”
“如果个个都像他这么办事,耽误时间,影响秩序,害得这么多使徒错失了宝贵的修炼时间。
“这一双双原本应该聆听仙长教诲的耳朵,今天却被迫灌满了家长里短的无聊争执,这又该是谁的过错?”
净婆眯起阴鸷的眼:“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你的意思是我执掌净化司不够称职——你想取而代之?”
这话一出,使徒们顿时噤若寒蝉。
高等级的使徒悄然退到人群最外围,打算用遁术逃离现场。
低等级的使徒没那个能耐,也没胆子从净婆眼皮子底下逃跑,只能低着头假装自己在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
杜蔓枝却丝毫不惧。
迎着净婆的质问,她轻松一笑:
“就事论事即可,净婆不用给我扣这么高的帽子,刚才几个问题,还请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