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神位再三叩拜,虞秋水手捧帝剑步入场中。
“先祖重华,道德之君。兴仁孝,布道德。逐凶蛮,定人间。”
“可就是这样一位仁德孝义之君,却遭到贤臣禹之背叛,导致人间再起战火,生灵涂炭。”
“最终,先祖被远古青蛟偷袭陨落九嶷山,两位帝妃以身相殉,共赴黄泉。”
“天道循环难逃命数,后人避世海外远离纷争。可世界回归轮回重启,禹王已然复苏归来。”
“为夺人间霸权,他清算旧臣,袭击赢氏,诛杀重华帝君传人,在中原大地挑起战火,彻底终结了人间的安宁。”
虞秋水环顾四周,长发飘飘。
“瀛洲,重华旧部唯一的落脚之地。苦心经营只求自保生存,无意逐鹿天下。”
“否则,又何必等到禹王重生的今天?”
“自古以来,权力的宝座皆为鲜血铸就。禹王再行王霸之事,不仅凡尘俗世无法避免,仙人神魔海外大荒亦牵连其中。”
“禹王自古身负盛名,却不如先祖重华一般仁德。他以武力镇压天下,以强权建立人间信仰,欲效仿远古帝君功德成道。”
“岂不知公道自在人心,高压之下必有反抗。瀛洲无意横渡沧海,逐鹿中原,却也不会对强权屈服。”
“此次瀛洲之会,许多仙门同道不请自来。别有用心者有之,更多的是与瀛洲境遇相同之人。”
“禹王兵锋之下,无数洲国神庙被毁。他打碎了原本的神位,树立起自己的神像。”
“红尘凡夫不知仙门之事,我等修士却要背弃祖先,在他们心中建立新的信仰。”
“对我等来说,这是数典忘宗的耻辱,是对洲国先贤的背叛!”
举起重华之剑,虞秋水放眼四方。
“今日,我以帝剑起誓,瀛洲势必和禹王对抗到底,瀛洲的大门,永远对洲国沦丧的同道敞开!”
一番慷慨之言,让路遥领教了虞秋水的厉害。
瀛洲那激昂的气势表明,这个女人的分量,已经和自己这个传人不相上下。
此时,赢盘不必多说,就连自己,似乎也成了她的陪衬。
虞秋水望向了路遥,无数双眼睛也一同望来。
路遥明白,他们在等自己表态。
世人争名争利,路遥却对此看的很淡。
不过重华帝君传自己衣钵,那自然不能辱没了他的声名。
无奈,他还是站了出来,看向虞秋水的眼神,却多了复杂的意味。
“我本世间浪荡人,淡看天地戏红尘。”
“名也好,利也罢,入不了我心。”
“我路遥行事,不看天地,不看伦常,问心不问人。追求的是逍遥,寻找的是本心。”
“不过,谁让道爷念头不通达,道心不稳,我就会找他理论理论!”
一番言语直抒胸臆,一众仙人却是连连皱眉。
此等言辞,未免太过狂妄。
路遥身份特殊,他们虽说心中颇有微词,也只是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如日中天的方丈山就是那个例外。
龙君青灵冷笑道:“一个谁字,涵盖了太多。你有何依仗,才说出了那等狂妄之语?”
看了眼对方头顶的短角,路遥耸了耸肩膀。
“依仗有,但不多。哪怕没有,我亦不会选择苟活。”
“总之,我就是我,世间不一样的烟火。”
路遥的烟火是什么,众人并不关心。
他们的目光投向了天边,投向了笼罩一方的云海。
白云如海,远远地压迫着瀛洲大地,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滚滚云气中,有巨兽浮沉。
一声嘶吼,天地灵气随之激荡不休,似虎啸龙吟。
禹王来了,虽然还远,可唯我独尊的压迫感却到了眼前。
此时,仙门师长已经离席,护在了自家弟子身前,挡下了那滚滚的音潮。
飞沙走石,齑粉如烟。
可奇怪的是,先声夺人的云海忽然停了下来,远远地的翻腾不休,似乎在等待什么。
下一刻,演武场之人明白了其中缘由。
在天的另一方,三道流光你追我赶,进入了瀛洲境内。
路遥目力极好,远远地见到了来者的真容。
前面是疾驰的一个车架,后面追赶是两条云顶飞舟。
车架帐幔火红,如一团风中火焰,拖曳着长长的焰尾。
可虽然是车,拉车的却不是马。
四条巨蟒身躯晶蓝,脖子上套着黝黑的锁链。
锁链的另一端,是虚空振翅的车夫。
人面鸟身,剑羽之翼迎风伸展,不是大风还有谁?
不期而至的变化,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霸气侧漏的车架,那等级别的云顶飞舟,无不透露着来人的不好惹。
与旁人的紧张不同,路遥此时面色古怪,红袖和骊锤儿望来的目光,却流露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虞秋水心思细腻,察觉到了几人的眼神交流,心中泛起了疑云。
那堂而皇之闯进瀛洲的两方,莫不是和路遥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