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蔺现学现卖,手忙脚乱地学着月嫂示范的动作,最后总算是把软乎乎的小团子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抱着满满去许煦苎面前晃悠。
“可爱吧?”
许煦苎没搭理他,转头伸出一根手指,去碰满满蜷起的小手。
指尖被紧紧攥住的一刻,她的心头没来由地升腾出一种奇异的感觉,酥酥麻麻的。
小家伙腕上带着小金镯子和一条朱砂红绳,那是秦婉在得知儿媳怀孕后,专程回国到寺庙开过光的,和她送给小夫妻的无事牌是一整套。
满满身上的衣服,是吴女士找了开裁缝店多年的老姐妹赶制出来的,连着准备了十多件。
压在枕头下的小福袋里,藏了一枚小小的铜钱,按照苏城的传统,给刚出生的小朋友做衣服时,要在后面缝上一枚铜钱,取的是辟邪保平安之意。
吴女士风风火火了一辈子,对封建迷信嗤之以鼻,所以当老赵神神秘秘递给她枚铜钱时,她左看右看,撇撇嘴道。
“你又从哪找出来的这玩意,别是在外面那古玩摊上淘来的,看着这么新,年岁说不定还没我大呢。”
“我跟你说老赵,这些都是假的,专门骗你们这种老头子,几毛钱一个,从厂里批发来的,转手卖你几百块。”
“再说了,小娃娃皮肤这么嫩,我找棉布还得挑了又挑试了又试呢,这么大一块铜片子缝上去,干不干净不说,要是硌到肉了,心疼还来不及呢。”
“去去去,别在这添乱了,自己留着玩去吧,我去翠芳那看看衣服做怎么样了,小雨预产期也没几天了。”
听她编排自己,老赵脸拉得老长,正色道。
“什么地摊货,我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罗汉钱。”
“看见没,康熙通宝,熙字左上边没有那一竖,单点通,扁平熙,康左边不出头,妥妥的罗汉钱,你不懂不要乱说。”
吴女士跟他结婚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赵家有什么传下来的东西,嘀咕道。
“咋?你们老赵家上面是地主啊?看能的你,还罗汉钱。”
老赵把铜币放在手心摩挲两下,眯眼回忆道。
“据说这是清朝时候西征,朝廷缺钱,把佛像熔了当军饷发的钱,拿真金罗汉熔的,寓意好......”
吴女士急着出门,听他絮絮叨叨不知道还要讲多久,打断道。
“行行行,你直接说这是从哪弄来的钱。”
“当然是传下来的啊,妈说是我满月时候,她给缝在......”
吴女士听到婆婆那一家子人就想翻白眼,撇嘴挑刺道。
“哟,不愧是老赵家独苗。”
“啧,瞪我干什么?难不成你那四个姐一人一个?”
知道婆婆重男轻女偏心眼,吴女士年轻受了半辈子气,过了几十年都不忘编排老太太。
老赵果然含糊其辞。
“哎呀,谁知道,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就把它缝到小孩子衣服上就行。”
“算了,还是缝个小包给装起来,出生了让小雨给娃垫枕头底下,安全点。”
说罢,他把铜币硬塞到吴女士手里,转头时还不忘嘟囔两句。
“就这一枚,还真当家里祖上是地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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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罗汉钱,我在我......父亲那里见过,他喜欢收藏这些东西。”
许煦苎将钱币放在手心翻看,目光落在装钱币的小福袋上。
说是福袋,其实就是一块用红色金线丝绸布缝起来的小布包,针脚工整细密,外面用金线绣了一行字。
“小宝贝平安健康——外婆外公。”
许是怕铜钱硌到小朋友,福袋夹层还塞了点棉花。
见许煦苎看得出神,张蔺难得没开口说话。
她和许家关系并不好,不,应该说,一个重男轻女到极致的家庭,从小到大没有被正常对待过,她压根就没必要和家里关系好。
许煦苎碰碰满满的脸,小家伙正在撅着嘴巴吐泡泡玩,不一会就沾得下巴上全是口水。
莫名被这一幕逗笑了,许煦苎弯了弯唇,低下头,掩饰有些红的眼眶。
真好,被全家爱着的小朋友。
趁着赵听雨给满满擦口水的时候,张蔺把谢忻燃拉到一边,压着声音问。
“哎,我也不懂古币,你说那个罗汉钱从哪能买到真的?”
“帮我问问你岳父呗,我看我老婆好像也挺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