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知道,这种依靠自然的堆肥办法,解决不了全部问题,可要像阮响说的那样弄出化肥恐怕也不是近几年能想的好事——用煤炭炼制氮肥,杨妮看都看不懂,完全搞不明白。
杨妮还记得阮响说过,肥料是粮食的粮食,只有足够的肥料供应,才能保证足够的粮食产出。
如今各地都在修建水库,可即便水的问题解决了,夏川就真能粮食自给吗?
就算有了土豆,如今夏川还有一小半的粮食缺口,要从南边买过来。
杨妮愁得不到二十五就生出来白发,早年受了苦,后来当了吏目也总是上山下乡,再后来受到了重用,成了一府主官,这个岁数的主官即便在阮地也是少见的。
她时常感到自己承担不了这样的重任,可在其位谋其政,她身上系着的是夏川一府百姓的前途命运,因此万万不可松懈,必要将个人生死荣辱抛之脑后。
“今年收成还好吧?”杨妮强打精神笑问。
村长连忙接话:“好!怎么不好,那土豆真是个好东西,不挑地,肥料用得也不多,就算一家子老弱也能靠种地吃饱饭,多的做成粉,卖出去也是进项,买些粗粮回去,搭配着土豆吃,吃多了也不烧心。”
“多亏了您这个老父母,事事念着咱们。”
杨妮:“今年小麦呢?”
“也还成。”村长说起这个也不复之前的兴奋,“年年都那个收成,自个儿也就吃一点,卖出去还好些,地不好,能这样算运道好了,遇着了明主,在咱们这儿,不饿肚子就是命好。”
“说起这个,大豆今年倒是丰收了。”突然有人说,“我听说如今清丰五通那边,都有村子牵头的作坊,另开些荒地,招村民当工人,工钱实发,分红按人头来,这个法子咱能不能用?倘若能用,办个榨油作坊,每年也是一笔进项,也省得农闲时候村民进城拉活了。”
“这事你都知道了?”杨妮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她来以后才成村长的女人,好奇对方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是在清丰有亲戚?”
村长:“那倒不是,是进城来听商人说的,都说清丰那边的村子富,整个村子就靠本村的作坊和种地就能过好日子,我就想着,清丰那边成,难道咱们这儿就不成吗?咱们的村民也没有懒的,只要能叫日子好过,什么苦吃不得?”
“好好好。”杨妮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她喜不自胜,“阮姐常说开拓视野,不要固步自封,你所言正应了这句话,是,咱们夏川是穷,是没什么好东西,可总不缺人力,不缺人才,咱们地不好,种不得棉花,可大豆总能种得,土豆总能种得,甜菜——有些地也能种,如今百姓缺什么,咱们能种的就种,把人合在一起,总能开一条新路。”
“如今还是缺油,真要有了油厂,哪怕不卖出去,就自己吃,又有什么不好的?百姓缺油水,多些油,粮食不就又吃少了一些吗?”
杨妮说到此处,话锋又是一转:“如今南边许多地方日子也不好过,又送来了一批人,你们各村这回总得带七八户走,夏川也有留一些,倘若没有难处,今日便一并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