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都安静了。
这里的吏目太多了,仿佛不像老家的吏目那样值钱,看起来手里也没什么权,更吃不了孝敬。
可那确实是官啊,身倚公权,就是没什么大的好处,起码不会被人欺负,消息还灵通,人有了见识,将来让孩子走哪条路才清楚。
就连八姑也不再高声反驳。
男人忙说:“我也知道,家里有男人,还叫八姑去他乡做女吏是不好,一个人在外头吃苦受累,可……这样的机会有几次?我们一家为奴为婢多少年?当年挣出来,不当奴婢了,如今有机会,就要再挣一挣!”
一家人的观念其实都一样,都认为叫八姑一个女人远走他乡,一个月恐怕回不了两趟家不好。
可比起爹娘和妻子,他这个在老家时就在外行走的人更清楚,吃苦受累不算什么,只要有地位。
地位,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不是女人,考吏更难些。”男人,“更何况一家也出不了两个吏目,八姑,你男人咋样,你心里头有数,你在外头行走,我不疑你,家里的活我能扛,我知道委屈你了,这辈子,你指东我不朝西!”
八姑鼻头一酸,偏头吸了口气:“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可……我没读过书,说去考女吏,就能考的上吗?”
“考不上就再说呗。”男人倒是看得开,“考不上再去找活,考上了,咱家也就扎稳根了!”
八姑也终于放松下来,八字还没一撇呢,还轮不到此时的她忧心。
一家人忙活着打扫屋子,这房子虽说是个小院,但比老家差远了,也不知道空了多少年,遍地的灰尘,房梁上满是蛛网,家具也没几样,不过好歹有张完整的木桌,床和柜子是没有的,看来今日洒扫出一间屋子,他们也只能打地铺睡。
吃的也简单,这条街的尽头就有个小集市,买一桶玉米碴子粥,再配些咸菜和几个饼,就是不错的一餐了,起码能吃饱,还有滋味。
夜里打上地铺,八姑才小声说:“我看这儿比老家也不差,街上干净呢,我去买饭的时候,看那些比咱们早来的人家,穿得虽不是绫罗绸缎,可棉衣裳也都没打补丁,尤其那些小娃娃,一边跑一边背书,听得我欢喜得不成。”
“大哥和姐儿,留在老家也读不了书……”
男人拍拍八姑的后背,闭着眼睛说:“说不准咱家也能出个文曲星,快睡吧,明日去打听打听考吏的事,还要置办家什,忙着呢。”
八姑这才闭上眼睛,可能是累着了,好不容易有个安生的地方,麻烦事这么多,可她却一偏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