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叫我做了活,又少给了钱,凭得什么还要让我感恩戴德?好处都叫他占光了。”
“兄长这话没错处。”钱莲也站在哥哥这一头,“老师也说,靠劳动获取报酬绝不是施舍,是交易,没有哪一方天然该高一截,劳动报酬之外的才是善意,比如那些作坊主,想尽办法给雇工争取更多的分红,这才是善呢!”
“你们兄妹大了……”老妇叹气道,“我们老的是说不过你们了。”
“这家,我看没什么分头!”老头气道,“难道你一个当哥哥的,还容不下受了这些苦的妹妹?我们两个老的还做得动活,你这就嫌你妹妹是累赘了?我就是扫大街,也不用你来操心!”
钱莲又不肯了:“爹,我分出去,那我办作坊便不算婶婶的直属亲人,不碍着她上进,兄长又肯出钱,我挣了钱,不还是咱家的吗?一笔写不出两个钱字。”
钱荟要杜绝八姑的直系亲人成为大商人,那他就不能直接入股,这钱只能是钱莲的,等于他得掏出自己的全部身家给钱莲,两人之间还不能立任何入股字据,只能立借据,分不分红全靠良心和亲情。
甚至分红也很麻烦,恐怕要分给爹娘,爹娘再无偿赠与他才行。
更何况倘若作坊亏了,这钱还不上了,那他也只能吃这个亏,他难道还能去状告自己的妹妹吗?
但即便如此,钱荟还是不想放弃,妻子能不能成为大官不确定,但孩子们如今还小,倘若长大了没有成就,挣不到什么钱,难道他这个当爹能眼睁睁看着吗?
在钱荟看来,人活一世,大半是为了孩子活的,即便自己的爹娘也不能比。
老两口被子女劝了一日,最终还是点了头。
“不如这样。”老妇说,“名义上我们跟莲儿分一处,平日里我还待在这边帮你带孩子,老头子去莲儿那,给莲儿做做饭,扫扫屋子。”
都是家生子出身,老头也是会做几道菜,有点手艺的。
老头子不肯:“哪有当爹的和大闺女一块的,家里没人便也罢了,有人还这么干,说出去不晓得要怎么传,还是我留着带娃,你去给闺女做饭。”
老妇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女大避父,男大避母,有些话要是传出来,那就太难听了。
老妇年轻时身子不好,好不容易才生了两个孩子,自然是如珠似宝的盯着。
当父母的经常会觉得都是一家子姊妹,有钱的帮扶没钱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钱莲做姨娘的时候,她也不觉得当妹妹的拿钱给哥哥有什么错处。
反过来也是一样,这会儿钱莲从兄弟手里拿钱,老妇觉得理所应当。
钱荟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明日我就和妹子去看屋子,先把户口挪出去,再去找建作坊的地,至于五通县那处,走官府的门道就行,倘若作坊建的快,我看来年就能干活了。”
老头心里难受,阴阳怪气道:“你们都大了,我们是管不了了,罢了!老了老了,这家就叫你们兄妹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