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君转过头来,看向僧人的侧脸,声音轻轻的,“若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若你不想知道,我就藏在心里。父亲,把你的事写在了一封书信里告知于我。这其中也有你的身世。”
玄一满脸不在乎的模样,可也转过头去看她,红目里有光,“我已经知道了。”
沈青君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澜渊哥哥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僧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告诉我了一些。可生父是谁,我是猜的。你父亲待我如此,伽蓝的师叔们待我如此,我只可能是旧人之子。”
“你已经想到了吗?是哪位旧人?”
玄一走到了夜叉的面前,将手中的剑插进了夜叉的腹部。他连插了数次,插得那怪物满腹都是大洞,“我想来想去,能让这些人做到这一地步的故人,只有三个。顾彦生,李元吉,还有就是李建成。”
僧人蹲了下来,细看那夜叉的身体。他戳了戳怪物的肌肤,想知道这妖物是死是活。
可夜叉倒地不动,丝毫不见动弹。
我的血到底有什么古怪?在恶鬼夺命那夜,似乎亦是如此的情况。
玄一皱眉细思。
此时此刻,生父是谁于他来说毫无意义,还不如眼前这夜叉的吸引力来得大。
“这三人中”沈青君轻声问了一句,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玄一打断。
“我只知不是顾彦生。霍澜渊说得不错。若我是顾彦生之子,那还有很多地方说不通顺。排除此人,只剩下二人。我生父,不是李元吉,便是李建成。”玄一一边将夜叉的身子翻过去,一边说着话。
那模样,是真真无所谓了。
他为了保险起见,剑起剑落,砍断了夜叉的手脚,割下了它的头颅。就好像在破坏一个木偶,没有丝毫鲜血溅出。
然后,他继续说起了自己的猜测,“比较这二人,我更倾向于我是李建成与雅妓丝萝的孩子。他是不夜天背后真正的主人。也是你父亲和我师叔们的大天。扶他坐上王位,便是大义所在。若有朝一日,这天没了,可怎么办?”
沈青君暗自思索他的用意,可玄一显然并不想瞒她,逗她,立马回复了自己发出的问题。
僧人将夜叉的头颅拾起,丢出了伽蓝的高墙,“若天没了,这最好的方法便是再创造一个天。大义一腔热血喂了狗,那便重新举起旗帜,敲起战鼓。伽蓝,是火苗,我便是那火种。”
沈青君沉默不语,只是也看着僧人,想知道他现在是何情绪。
可玄一孑然冷色,不恼不躁,犹如局外人,仿若旁观者。就好像他口中之人,只是陌生人一样。
“他们总说我是他们的希望,我以前不懂,可我现在懂了。释鉴师叔说得不错,我明白了悟的这一天,我希望永远不会来临。他们为了这可笑的大义,竟真的筹备着谋逆,想将帝王谋害致死。可等到的只是精兵上百,血事不休。太傻了,真是太傻了。”
“他们不傻,只是不甘,咽不下那口气。”沈青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爱你,护你是真,又何必再去责问过程。若非他们有大义,你玄一又怎会有今日?”
“我不适合,我明明不适合,还偏偏为我谋划所有。到头来,他们恐怕也是真的迷失了。”玄一仰起头,倾听风声呼啸。
这凉风飒飒,揭开了昨日序幕,也要为今日的休止垂下落幕之帘。
“或许,到最后,他们只是想把最好的,捧到你的面前。就仿佛天底下所有的父母,只为让孩子拥有更多。”沈青君还是在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