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蓁拉着男朋友的手, 淡定地看向沧溟仙尊。
后者也平静与她对视。
她慢慢开口道:“你的仇人归你,至于另外两个,按照你们的门规, 应当是送到问剑峰的天磔台处刑?”
“若是你想要,”
沧溟仙尊淡淡道,显然不在乎那两个人, “他们就归你。”
“不用了。”
苏蓁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围观一下, 不过,毕竟是天道所选之人,仙尊就丝毫没有兴趣?”
圣境强者对此世规则都多少有些体悟,能隐隐约约察觉一些真相,不像寻常修士那般要么闻之色变要么一头雾水。
因此沧溟仙尊的反应很是平淡,“总要有这样的人, 我无心探寻。”
说完转身拎起了玉尘仙尊。
“我们在顾沄坟前发过誓。所有害死他的人, 都要偿命。”
沧溟仙尊低声道, “不过这是其一,至于其二,顾沄死后,我们兄弟在牢里受尽折磨凌辱,数日痛不欲生,都是拜你和你背后那人所赐, 他已经死去多年, 只剩下你了……”
至于徐淩究竟是受害者还是凶手,显然顾家兄弟不想去深究, 他们就是认为他该死。
沧溟仙尊拖着他离开了。
俩人差不多高,上极宗宗主还瘦了一圈, 画面看着略有些滑稽。
苏蓁望着他们的背影远去,接着空中又划过一道金光,陌生的灵压由远及近,又迅速消逝。
绛霄仙尊也回来了。
顾家兄弟大约是要在顾沄坟前杀人的,以他们的修为,想要一个准圣境死得无声无息,也不是什么难事。
苏蓁不打算去凑热闹了。
她收回视线,“……我竟还曾经觉得我师父对我不够好。”
比起倒霉的顾沄,自己还真是幸运一万倍。
“虽然沈度害死我,但至少我没救过沈度的命。”
虽然徐淩也不是主动害人,他只是更在意自己的命罢了。
苏蓁懒得去评价这其中的是非了。
而且一眨眼的功夫,上极宗修士们已经将男女主提了出来。
柳云遥修为差一些,此时已经奄奄一息。
谢长风仍然在昏厥状态,灵压却是十分微弱。
他俩都被层层束缚,穿魂钉打透了脊骨、拘神锁缠绕全身五花大绑,还有数十张封印符纸,密不透风地贴满了前胸后背。
围观的修士越来越多,还有不断呼朋引伴的,两个魔族一路被压上天磔台,周边已经凑了上千号人。
谢长风的师父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观众们当中有一部分知道谢长风身份,还有一部分人不明就里,纯粹是来看热闹的,但他们很快也听说了真相,众人皆震惊无比,心里浮现出无数个猜测。
这些修士杀过的魔族魔物不在少数,大部分人却还是头一次见魔族被送上天磔台——
“他们到底来做什么?”
“管他做什么,魔族还能做什么好事?”
有人讽刺地道:“必然是要来为非作歹,祸害我们宗门的!赶紧杀掉了事!”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不会很快死的,魔族混入宗门,待了这么些年,还不知做了多少恶事,若不查个明白,怎么会让他们轻易解脱?”
“确实,旧年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怪事,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前辈,究竟有多少是他们所为,如今还是未知之数呢。”
天磔台巍峨高耸,由漆黑玉石铸就,矗立在一座高峰上,周围皆是悬崖峭壁。
观众们密密麻麻地围了里外几层,大多数人都飞在空中,少数修为低的站在山道上探头探脑。
两个魔族被困在了台上。
天色变得暗沉,阴云渐渐凝聚,云中隐约闪烁起一道道金色电光,邢台上雕刻的咒文也相继亮起。
在肆虐的罡风中,响起了滚滚闷雷声。
“这场景有点眼熟。”
萧郁伫立在高空中,眺望着下面的处刑场景,“有点像你当时的情景再现。”
“……看上去好像是报应,但你我都知道,世上没有这种东西,毕竟天道不讲究公平,只想维持剧情,虽然如今也彻底失败了。”
苏蓁站在他旁边轻声道,“但我们终究都是因为那个故事而生,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它成功与失败都不影响原著。”
萧郁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那边的读者、观众和玩家们,看到的仍然是作者想呈现的东西,而我希望你活着,无论我在哪个世界。”
苏蓁弯起嘴角,歪头靠进他怀里,“我知道。”
一片黯淡天地间,骤然亮起辉煌的金色光雨。
漫天雷光呼啸劈落,如同贯穿苍空的利刃,直直穿透了天磔台上方的两道身影。
他们都是上七境修为,魔族肉身强悍,这一下并不会暴毙,但必然是非常痛苦的。
……
与此同时。
天都城郊外,昆墟外围,一处隐秘的深林间。
墓园里满目苍翠,零星几座石碑,皆隐没在碧树之间。
一身白衣的青年被迫跪倒在地,冰冷的手指牢牢扼住脖颈,迫使他深深低头。
“无需如此。”
徐淩低声道,“我知道我对不住师父。”
话音戛然而止。
旁边的人轻轻一哂,又抓起他的脑袋,强迫他朝问剑峰方向看去,
“感觉到了么?”
沧溟仙尊淡淡道,“你不必再心存侥幸,那两人遭此劫难,圣剑的碎片又易主于魔神之手,天道恐怕会因此崩溃,至少是无暇来复活你的。”
“纵然真有这种事发生……”
绛霄仙尊抱臂立在一旁,与兄长相同的秀美容颜上,露出了几分讥笑,“我们就再杀你一次。”
沧溟仙尊微微垂眸,算是默认了双胞胎弟弟的说法。
他又看向面前顾沄的坟墓,“你说你做好事不是求好报,你最好说的是真心话。”
他一边说一边手上用力,浑厚灵力喷涌而出,悄无声息震碎了准圣境修士的肉身,纤细修长的五指捏住了那团金色元神。
“因为你的恶报已经惨到被魔神同情了。”
……
“他死了。”
苏蓁感应到远处的灵压消失,同时听见男朋友开口这么说。
“嗯。”
她点头,“剧情乱得厉害,天道要崩了。”
萧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所以,你并不准备就刚才的事情发表更多感想了?”
苏蓁皱眉,“我还要说什么?我和他都说得那么明白了。”
萧郁呆了一下,“啊?”
苏蓁笑出声来,“景阳仙尊和凝寒仙尊说你时而明白时而糊涂,你还真是啊,方才我和我师父……”
萧郁回过神,“哦,他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会喜欢你的,是这样吧?”
苏蓁白了他一眼,“差不多,前提是我确定我对他是当真有那种意思,他知道我是个早年丧母还没得父爱的小孩,故此对师父的念想很复杂,更何况他也知道,但凡我清楚他以前这些事,我就不会……柳云遥可能同情他,我却只觉得他窝囊,竟不想办法自救,更何况顾沄对他恩重如山。”
“确实,你连法神记忆里那位二师姐都不愿伤害。”
萧郁叹了口气,“你们古代人说话弯弯绕绕太多了。”
“好像你真听不出来一样。”
苏蓁无语,“你自己不知道在瞎琢磨些什么,方才必然是乱想走神了。”
“抱歉抱歉,是我太傻。”
萧郁抬手摸她的脑袋,“我一听到他对你‘表白’就慌得要死,你懂,哪怕我很清楚你瞧不上他,但我就是慌。”
苏蓁捏捏他的脸颊,“前辈真傻。”
圣剑收集尚未全然完成,但鉴于他们此时的身份,剩下的步骤也都好办,因为没有任何人愿意和他俩撕破脸,为的还只是区区一两把仙器。
在人界转了一圈,前往北域时,苏蓁考虑到男朋友喜欢胡思乱想,还特意询问了他。
萧郁顿时表示没关系,“你不用问我,要是因为顾虑我心情影响你社交,那我就罪大恶极了。”
“……倒也不至于,只是看不得前辈郁闷委屈的样子。”
“可以可以,有你这句话我就值了。”
青冥峰峰顶,刺骨寒风被结界挡下,满庭花树间,重重艳色掩映锦绣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