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更，皇城外朱雀街上寂静无声，唯有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声。

一道道马蹄声由远而近，打破了这一番寂静。马蹄声杂乱无章，显然不止一人。只见为首一名满身鲜血，衣衫的八尺壮汉，身后领着几名灰头土脸的随从正朝皇城的方向奔去。

壮汉正是从驿馆内突围而出的长孙煜等一行人。穆云清深夜发兵，一番混战下来，自己的人几乎尽数葬身于火海之中，好在跟随他的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精锐，一行人上了马后且战且退，一齐冲出了驿馆。

驿馆外严阵以待的楚人自然不会让他们安然离去。随着金鹏一声令下，双方又是一番交战。刀光剑影下，长孙煜在几名侍卫们的拼死掩护下总算是逃了出来。

长孙煜一路杀出重围后，想都未想便领着剩下几名随从一齐朝皇城方向而去。

出城肯定是不能出了，穆云清不可能没算到这一点。自己若朝城门方向而去，岂不是着了他的道。为今之计他只能火速赶往皇城，求见贺明秋。唯有见到贺明秋，他才有一线生机。

“驾！”长孙煜狠狠地抽动了马鞭，马儿负痛，撒开蹄子一路狂奔。

瑶光楼内，赵徽岩了望着远处朱雀街上的一行人，扭头对穆云清道：“穆帅神机妙算，那长孙煜果真未出城，而是朝皇城方向去了。”

“果然来了。”

穆云清将杯中最后一口酒饮尽，而后起身来到了围栏处。他居高临下，冷眼凝视着长孙煜逐渐远去的背影，朝一旁的军士伸了伸手。一名军士见状，忙上前将早已备好的一把长弓和一支箭递给了他。

这把弓是他长兄穆钰的一位故友所赠。他从军入营后穆钰又赠给了他。这些年来他凭借此弓在战场上射杀不知多少贼将，立下赫赫战功。今日他用此弓了结长孙煜，也算是让他死得其所了。

穆云清接过长弓，简单的试了试弓弦。然后弯弓搭箭，形如满月，箭尖直指黑夜中纵马疾驰的长孙煜。

“嗡！”弓弦声响，箭头裹挟着劲气，破空而去。

远处正在狂奔的长孙煜似有所感，回首一瞥。只见一道寒芒直奔自己面门而来。他大吃一惊，想躲却已来不及了。

“噗嗤！”利箭射中长孙煜咽喉，他惨叫一声，从马上跌落下来，扬起一地尘土。

“王爷！”几名随从大惊失色，急忙调转马头，下马上前将其扶起。

一名随从忙帮他检查伤势，却见箭已入喉，纵是神仙也难救了。

长孙煜的眼神逐渐涣散，瞳孔渐渐呈灰白色。他拼尽最后一丝余力半抬起手臂，似有所指，却已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

次日破晓，王宫内贺明秋正揽着美人在龙床上睡得正香。此女本是长孙煜入匈奴时从北燕带来献给贺明秋的，此举无关两国国事，仅仅为了以示友好。

长孙煜以美人相赠，贺明秋假意推脱一番后便笑纳了。这些时日贺明秋对其倍加宠爱，整夜流连于其宫中，好不自在。

宫门外熙熙攘攘的传来吵嚷声将贺明秋惊醒。贺明秋心中不悦，忙唤来内侍令其查看宫外何事喧哗。

内侍出去后没多久，便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启禀单于，西域总督穆云清求见。”

一听是穆云清来了，贺明秋便一个头两个大。这厮大清早过来，准没好事。

“他来便来了，你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这个……”内侍张了张口，最后苦着一张脸道：“单于，奴婢人微言轻不敢多言。您还是亲自见一见的为好。”

贺明秋正疑惑间，忽又有一名内侍走了进来。“启禀单于，世子殿下与左贤王、右贤王求见。”

“哦？昭言也来了。”贺明秋微微一惊，心中愈加觉得诡异起来。

“孤已知晓，且令世子与两位王叔与穆总督于凌虚宫等候，孤随后便至。”

“遵命。”内侍领了吩咐，自觉躬身退了下去。

贺明秋的速度很快，穆云清等人在凌虚殿未等多久，他便已穿戴整齐进入殿内。众人行了君臣之礼后，便各自落座。

只是当四人落座后，除穆云清外，其余三人皆欲言又止，可谁也未曾先开口。

贺明秋扫视了四人一眼，但见四人神态各异，却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不禁笑了起来。

“今儿倒是奇了。难不成你们四个来孤这坐禅来了？王儿，两位王叔倒也罢了，你久居宫中，何时与穆总督有所往来了？”贺明秋见众人互不开口，于是主动打趣起来。

世子贺昭言闻言，急忙道：“父汗，昨日宫外起火，死伤无数。儿臣心知此事不得隐瞒，故与两位贤王求见父汗，好教父汗知晓。至于穆总督……”贺昭言看了眼穆云清，面露犹豫之色，又道：“此事与穆总督多有干系，因此孩儿特将他领来面见父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