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悟松的思维盲点被点出,有茅塞顿开之感:“我们赶来之际花枝巷的火烧的正旺,属下怕火势蔓延波及殿下,曾派人协助救火,那几人前来回禀时说并未发现可疑之人逃窜——他们注意到我派出去的人,乔装躲起来了?可是......纵火人为何不像解铤一样,混在人群中先离开呢?”
“因为第一把火不是他们放的,”我差不多已经还原出了当时的场景:“如果是你想要烧死什么人,或者毁掉什么证据,结果却有人抢在你之前放了一把火,还不偏不倚地就快了那么一步,你会怎么做?”
简悟松代入自己,推测道:“如果比我早很多,还有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既然已经吸引了太多无关者的目光,干脆直接放弃原本的计划,最多就是混在救火队中看看能不能趁乱下黑手;但如果就偏偏抢先我一步,那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不把这个人先揪出来杀了绝对不能放心,而且......时间间隔如此之短,纵火者大概率来不及逃走,我会就近藏起来观察所有逃出来的人,守株待兔。所以放第二把火的人本来是想‘守株待兔’,结果却碰上了我们?”
我赞赏地点点头:“就算不是全对也大差不差了,所以,你知道该注意什么了吧?”
简悟松道:“属下会吩咐下去,让大家提高警惕。”
“......光是心里提高警惕有什么用。”我真心替便宜父皇犯愁,他精心培养的秘密武器碧云騢武力确实高于普通军人,机动性却差了点儿:“婺城县令贪财无能,连周家家仆都知道他经常收受婺城豪富的贿赂,他都如此,上行下效,婺城中的差役不知有多少已经被人收买。我不惮以最恶毒的想法来揣测人性。只能说,这世上多得是喜欢趁火打劫,损人不利己的臭虫和硕鼠,所以救灾时一定要看紧他们,谨防某些人内外勾结,隐匿贼人踪迹,明白吗?”
简悟松神色严峻,对婺城县令起了杀心:“明白,属下会让兄弟们和这里的差役打散开来,另行组队搜救,绝不会放任硕鼠偷奸耍滑。”
“已经很完善了,还差最后一点,”我补充:“虽然打散,但每个小队里的碧云騢不能少于三人。敌人很有可能混在灾民和差役中,如果哪个小队突然遇上敌人发难且难以应付,不至于孤立无援,活命的可能也更大些。”
我又梳理了一遍思路,确认已经没什么好嘱咐的了:“就这些,你去忙......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刚才沾上血了吗?”
“不,没有,”简悟松避开我的目光,眼神看起来有点慌张:“属下只是......没有想到您会这样细致地为我们的性命考虑,但想起您对纪晓棽说的那些话,就不觉得意外了。”
他活到现在,不知赞美过多少大人物“仁慈”,而那些大人物的“仁慈”往往是在事后“大慈大悲”地“原谅”他们的“无能”,从前简悟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宽仁。他和他的兄弟们的性命是被自己所保护的人珍视的,而非被当作消耗品来对待。
我稍稍无措,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轻笑一声:“这么容易就被感动可不好,小心以后被骗子骗的裤子都留不下一条。”
开过玩笑,我正色道:“除恶赈灾是军人的职责,但在我心里,你们的性命和灾民同样重要。注意安全。”
说罢,我抱着纪晓棽快步往县令身边走去,五短身材的他身边站着仍然处于云里雾里状态的周世乡和一些面上并无太多狼狈的富商——婺城人穷少富多,富户的底蕴都不小。再加上这里常有小型地动,他们的屋子也做过一些防震措施,就算这次看起来比从前的地动严重许多,但不伤及根本,自然没必要着急。
此时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真正的灾难,将在第二次余震后正式奏响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