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百九十章(1 / 2)无双英雄录首页

赵昀阅罢奏章,喝了一口清茶,寻思:“人道黄大胡子是个聪明绝顶的才子,果然名不虚传。他情知我决意始述先帝,复行新法,便不来阻梗,只是劝我延缓三年。哼,什么使既作之后,天下无恨,陛下无悔,他话是说得婉转,意思还不是一样?说我倘若急功近利,躁进大干,不但天下有恨,我自己亦当有悔。”一怒之下,登时将奏章撕得粉碎。

数日后视朝,梁林又上奏章道:“熙宁之初,多人造立新法,悉变祖宗之法,多引小人以误国。又用兵开边,结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

赵昀看到这里,心中怒气已盛,心道:“你骂的是那是王安石、吕惠卿,其实还不是在骂我父皇?”又看下去:“刘却之连起大狱,王坡创取熙河,白平开五溪,沉起扰交官,齐童天等兴造西事,兵民死伤皆不下二十万。先帝临朝悼悔,谓朝廷不得不任其咎,其时民皆愁痛,比屋思乱……汉唐之亡,皆权势震灼,兴土木之工,无时休息,罔市井之微利,为国敛怨。此数人者,虽加诛戮,未足以谢百姓……”

赵昀看到此处,再也难以忍耐,一拍龙案,站起身来。

赵昀那时年方一十八岁,以皇帝之尊再加上一股少年的锐气,在朝廷上突然大发脾气,群臣无不相顾失色,只听他厉声说道:“梁林,你这奏章如此说,那不是恶言诽谤么?”

梁林连连磕头,道:“陛下明鉴,微臣万万不敢。”

赵昀初操大权,见群臣个个骇怖,心下甚是得意,怒气便消,脸上却仍是装著一副凶相,大声道:“先帝以天纵之才,行大有为之志,正要削平蛮夷,混一天下,只可惜盛年崩驾。朕绍述先帝遗志,有何不妥?你们却一个个唠唠叨叨的咶噪不休,反来说先帝变法的不是!”

只见群臣班中闪出一名大臣,貌相清臞,凛然有威,正是宰相徐志。

赵昀心下不喜,心道:“这人是黄裳的好友,两人狼狈为奸,狗嘴里定吐不出象牙。”

只听徐志说道:“陛下明察,先帝有众多设施。远超前人。例如先帝在位二十年,终身不受尊号。臣下上章歌颂功德,先帝总是谦而不受。至于政事有所失当,却是哪一朝没有错失?父作之于前,子救之于后,此前人之孝也。”

赵昀哼了一声,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冷冷的道:“什么叫作父作之于前,子救之于后?”

徐志道:“比方说汉武帝吧。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宫室,财用匮竭,于是修盐铁、榷酤、均输之政,抢夺百姓的利源财物,风不堪命,变至大乱。武帝崩驾后,昭帝接位,委任霍光,罢去烦苛,汉室乃定。”

赵昀哼了一声,心道:“你以汉武帝来比我父皇!”

徐志眼见皇帝脸色不善,事情竟早凶险,寻思:“我若再说下去,皇上一怒之下,说不定我有性命之忧,但我若顺从其意,天下又复扰攘,千千万万生灵啼饿号寒,流离失所,我为当国大臣,心有何忍?”

当下又道:“后汉时光武、显宗以察为明,以谶决事,只相信妄诞不经的书本中一些邪理怪说,查察臣僚的言行,无微不至,当时上下恐惧,人怀不安。章帝接位,深鉴其失,代之以宽厚恺悌之政,人心喜悦,天下大治,这都是子匡父失,圣人的大孝。”原来徐志猜知赵昀于十岁即位,九年来事事听命于大皇太后,心中暗自恼恨,时时记著幼年时父亲的慈爱,决意要毁太皇太后的政治而回复那时的变法,以示对父亲的孝心,因而特意举出“圣人之大孝”的话来向皇帝规劝。

赵昀大声道:“你以汉武帝来比拟先帝,那是什么用心?这不是公然诽谤么?汉武帝穷兵黩武,末年下哀痛之诏,深自诘责,这种皇帝行为荒谬,为天下后世所笑,怎能与先帝相比?”越说越响,声色俱厉。

徐志连连磕头,下殿来到庭中,跪下侍罪,不敢再多说一句。

许多大臣心道:“先帝变法,害得天下百姓朝不保夕,汉武帝可比他好得多了。”但哪一个敢说这些话?又有谁敢为徐志辩解?

只见有一个白须飘然的大臣越众而出,却是范写罪,从容说道:“陛下休怒。

徐志言语或有失当,却是一片忠君爱国的美意。陛下亲政之初,对待大臣当有礼貌,不可如诃斥奴仆。何况汉武帝末年痛悔前失,知过能改,也不是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