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我们圆子快起来吧。”沈老的眼有些湿润,他身子有些乏力,示意冯伯把人送出去。
待冯伯急匆匆回来时,老人的眼睛已经微眯着了,他跑上去,跪坐在床前握着老人枯槁的手,颤声道:“少爷!”
老人应了一声,睁开眼睛,眉眼间的神采恍若少年之时,“终是见不到文卿、宁远他们最后一面了,宁远我是放心的,他知变通比我适合当官。
“文卿遭逢巨变,恐心性难定,若可以我想多看顾他几年,但生老病死终不由人,你帮我告诉他,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说完他阖上眼眸,轻叹一声,“我要先行一步了,明日清早再发丧,大半夜的别扰人清梦。”
“冯伯,你也出去罢!”
冯伯红着眼,颤着腿,慢慢退了出去。
次日清晨,沈家在一片肃穆中换上丧幡,搭起灵棚,低低的哭泣声传出来,几个小厮已往京城去信。
秦二娘肿着眼,替小圆子换一身白衣,牵着他往沈家走去。
“阿娘,我们去干嘛呢?”圆子看着身上奇怪的衣服,疑惑道。
“我们去和爷爷告别,他去天上了,你要给爷爷守着,这样他才能安心。”
沈老一生无子无女,他走了,可能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
圆子和老人有缘分,两人初识是沈老扭伤脚,恰逢下雨,圆子便将人带回家中。
“爷爷要走了吗?那我还能见到他吗?”圆子紧张地握着阿娘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秦二娘缓缓摇了摇头。
“那我不去告别,不告别爷爷就不会走对不对?我们不去了,回家去。”圆子声音带着哭腔,他耍赖地坐在地上,豆大的泪珠滑了下来。
圆子是傻,但他不是没有感觉,这几日家中的气氛,昨日爷爷半夜的叮嘱,让他心里很慌,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敏锐的不想去。
秦二娘轻声哭着,“圆子乖,你不去的话爷爷会难过的。”
“我们去好不好?”
秦二娘将人抱起来,十二岁的小孩,抱起来颇为吃力,圆子靠在她怀里,不停地抽噎着。
沈家门前聚集不少人,沈老一生为善,致仕后归隐于此,对周边百姓的诉求能帮则帮,大家都很感念他,赶来送他最后一程。
秦二娘擦了擦泪,把圆子牵到灵堂前,让他跪在孙儿的位置上,“圆子在这里陪陪爷爷,阿娘一会儿来找你。”
“爷爷呢?爷爷在哪里?”圆子心里慌的不行,大家看起来都很难过。
但他没看到沈爷爷,爷爷去哪里了?
“在这里。”秦二娘指了指眼前的棺椁,“爷爷要安静地呆在里面,圆子不要吵他。”
说完她便走了,帮着冯伯打点归置,圆子似懂非懂,爷爷要休息了,等醒了就能陪他玩了。
然而他等了整整两天,爷爷都没有出来,他会不会饿呢?
里面那么黑,爷爷不害怕吗?
趁着没人,圆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隔着棺木轻声叫道:“爷爷,爷爷,我是圆子。”
里面没有人应声,他忍不住提声:“爷爷,你怎么不理圆子呢?圆子想你了。”
任凭他一声声的哭喊,里面都没有一点回应,阿娘说爷爷要走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呢?是圆子不乖吗?
他靠着棺椁忍不住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