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清醒时,是被门口的尖叫声惊醒的。
赶着去早市卖菜的阿伯路过门前,门径直敞着,地上一摊血已经干涸,秦二娘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他也不敢上前去看,只大声呼喊,很快村里周围的人都跑过来。
冯伯鞋子都来不及穿,一把年纪奔来,他跑到秦二娘旁边,伸手一摸,人已经凉了。
他差点瘫软在地上,圆子呢?圆子去哪了?
慌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屋里奔去,屋里没有一个人,整洁的屋子被翻的乱七八糟。
“圆子?小圆子!”他颤着声音喊道。
没有,没有人应声。
他不死心,在院子里一遍一遍喊着,最后走到小杂物间,低哑的声音:“圆子,是冯伯,你在吗?”
半晌,破旧的木柜被缓缓推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冯伯,我在这。”
冯伯一时间老泪纵横,他忍不住哽咽出声,“圆子,到我这里来。”
圆子稍微动了动腿,又麻又疼,他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冯伯将人一把抱在怀里。
“冯伯,阿娘呢?她让圆子待在这里,她怎么不来找我?”
冯伯摸着他的脑袋,忍不住看向外面,“你阿娘她。”
圆子的心一紧,上一次冯伯这个样子,还是沈爷爷离开的时候。
他从怀里挣脱下来,几步跑到院子里,院子中间,阿娘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他抓着她的手,好凉,他像阿娘从前那样揉搓着僵硬的手,“阿娘,你坐起来,地上凉,不能躺着。”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圆子想拉她,却怎么也拉不动,“阿娘你怎么不和圆子说话了啊?”
他扑在她的身上,嚎啕大哭,但地上的人再没有像从前那样抱着他,安慰他。
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又在门口戛然而止,许少卿站在门前,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他终究是又晚了。
一口黑血从嘴角溢出来,他不在意的拿起衣袖擦了擦,从服药开始,这血就断断续续未曾停过。
身上的伤口也未来得及包扎,渗出来的血将青色长衫染成一条条血痕。
他跑上前,跪坐着将圆子揽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
“圆子,不哭了,不哭啊!”
圆子红肿的眼看着他,拉着他的衣袖,慌忙道:“哥哥,你看阿娘,你把她叫醒好不好?”
“阿娘怎么不理我了?”他边哭边说着。
“是圆子不听阿娘的话,阿娘说了,要在柜子里不能出来的,圆子现在就进去,进去阿娘就回来了。”
“是圆子的错,圆子要回去。”他挣扎着挣脱他的怀抱,他要再回去,等阿娘来叫他。
许少卿心仿佛被硬生生撕裂一般,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紧紧将人抱着,“圆子,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他的错,若是他未曾拜师,阿爹就不会买这个铃铛,若是没将这个铃铛送给圆子,他的阿娘又怎会枉死?
一时间,气血攻心,一口黑血,猛地喷了出来,他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时,冯伯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官府开始着手查办,但他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谁人敢去查?
圆子一脸愣怔的坐在床前,握着他的手紧紧不放。
他强忍着喉头的痒意,他服下药已经四天了,时间不多了。
“圆子,帮我叫冯伯过来。”他轻声嘱咐道。
圆子也不松手,只朝着门外大喊一声冯伯。
很快冯伯便进来了。
“圆子去厨房给哥哥拿点吃的好不好?”许少卿捏了捏他的手,柔声道。
圆子却不太情愿,直勾勾地看着冯伯,等着他去。
“哥哥真的好饿。”许少卿虚弱地看着他,脸色极其苍白。
圆子这才快步跑出去。
许少卿道:“冯伯,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给圆子留了两个人,还有一些傍身之物,圆子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递了一封信过来,“等我走了,你就按信上的去找人就好。”
“你这是怎的了?好好一趟出去怎么?”冯伯忍不住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