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六:燕归梁·双燕归飞绕画堂(2 / 2)什么!我爹地是冷面首长首页

“什么东西?全家福?”

梁绍烨嗯了一声。

穆雪峰用笔尖一点,指着小到可怜的宋晏宁说:“这孩子捡来的吧,其他人都有这么大地方,怎么就让她站最后面,还没拍清楚脸。”

“谁的全家福啊?你最近又忙什么呢?”

梁绍烨没答话,顺势将手里那张照片收进抽屉里。

他好像在万千线索中抓住了关键一点。

可惜当事人不在军区,跑去牧民家里看天葬了。

心真大。

梁绍烨轻叹一声,对她的看法更进一步。

有点小心机,不算太听话,但是好在人不坏,甚至有点傻得可爱。

这个结论,来自于她惊世骇俗的那句——梁绍烨要是死了,我就给他守寡,当烈士遗属。他要是残了,我就照顾他一辈子。

每每想起这句无心之言,他总会不自觉摇摇头。

但心里却无端软了下来。

她真是——无知者无畏。

她当真理解烈士遗属的意义吗?

她又当真会一心一意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吗?

她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

连杀只鸡都费劲,怎么伺候他一辈子?

可他没有想到,反转来的这样快。

印象里柔柔弱弱的女人,在雪地里杀了人。

一刀封喉。

见他来,她异常冷静,冷笑着对他说——若是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会拉着你一起去死。

如同被敌人侵犯领地的母兽,呲牙咧嘴的向他发出最后的警告。

这才是她。

这才是真正的她。

温柔、懂事、体贴,也许是她身上的某种特质。

但隐藏在这些特质之下的,却是无尽的寒冷,以及捂不化的心。

他算不上是正人君子,所以后来意识到自己心房失守后,用尽了一切法子想要留下她。

但她不肯。

她始终不肯为他停留片刻。

再回西北,他看起来仍和之前一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某处角落,终究还是空了一块。

午夜梦回之际,便会疼得让人承受不住。

有天,赵铭洋来找他喝酒,俩人都有些醉了,话题也就跟着七拐八拐。

赵铭洋突然问他:“老梁,你图什么呀?人家都走了好几年了,你到底还在念念不忘什么?”

他抱臂靠在椅背上,什么也没说,只有沉默。

“而且上次是你亲口跟我说的,她都已经结婚了,你难道还不死心,打算继续执着下去,等着去当破坏人家婚姻的插足者?”

他依旧沉默。

赵铭洋却有了答案。

他双手举过头顶,憋了半晌,只能对梁绍烨吐出几个字。

“你真的疯了。”

后来又聊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

只记得后来赵铭洋走了,他一个人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屋子里只剩他一个人。

以及头顶那盏泛着黄光的电灯。

他掏出钱夹,很小心地从夹层里找出那张穿着婚纱的单人小像,捧在手心里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真的开心吗?

不见得。

她在婚礼上的笑,远没有与他在一起时笑得真切,笑得灿烂。

那为什么还要嫁给那个人?

他红着眼眶,整个人脱了力的朝后仰去。

没多久,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很快隐入发间,消失不见。

当晚,他又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他成了众多偷渡者的一员,走水路来到香江。

街上人来人往,他立在人群中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她的身影。

终于,她被人簇拥着自大楼里走出。

他着急上前,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大喊着她的名字。

她很快扭头看他一眼。

但眼里却满是冰冷和恨意。

“我不想再见你,我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麻烦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他几乎崩溃,拉着她的手哀求道:“晏宁,求你了,求你别走。”

她不为所动,挣开他的手,让保镖将他带走。

“晏宁!晏宁!”

他着急地想要去追她,却被密不透风的人墙拦住,再进不了半步。

恍惚间,有人轻轻拍打他的脸颊,模模糊糊唤道:“阿烨?阿烨?醒醒,醒醒。”

他倏然睁眼,惊魂未定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宋晏宁。

“做噩梦了吗?”

她刚想去伸手拧亮床头柜上的台灯,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力气之大,几乎要将她融进自己骨血。

“怎么了?”

她笑着揉他的头发,轻声哄道:“没事儿,我在你身边呢。”

他却依旧紧绷。

半晌,才不确定地问道:“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扑哧一声。

宋晏宁笑着道:“做什么梦呀?你还记得我们现在在哪儿吗?”

他这才回过神来,抽空看了眼四周的陈设。

宋晏宁继续说:”你忘啦,咱们来西北看儿子啊。你是不是换了地方睡不好?我去给你冲杯安神茶吧?”

天已蒙蒙亮,他没了困意,摇摇头说:“不喝了,你睡吧,我陪你。”

“我也不困啦。”

她像只猫儿似的在他下巴处蹭了蹭,“咱们聊聊天吧。”

“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刚刚做梦梦到什么了?”

他轻叹一声,含糊不清地说:”梦到之前的事情了。”

她知西北往事是他心结,眼下也不知如何开导,只能搂着他说:“老公,我们今年都结婚二十年了,你总不能还梦到我不要你吧?”

他被戳中心思,在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咬了一下,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咯咯笑着躲开,又在他下巴上亲了亲:“好啦好啦,你快再睡一会儿,今天见完梁安,咱们去故地重游一趟,怎么样?”

她说到做到。

当天上午,俩人驱车来到宋梁安所在部队,给他送了一大堆的东西。

宋晏宁免不了又唠唠叨叨许多,叮嘱他别受伤,别生病,按时吃饭之类的。

宋梁安笑眯眯接过东西,说:“妈,我知道了。你和爸也照顾好自己,等我休假回去看你们。”

他长大后,称呼也从“爹地妈咪”变成了更简洁的“爸”和“妈”。

宋晏宁叹道:“你别嫌我啰嗦,上次你训练受伤,你和你爸都瞒着我,不肯跟我讲实话。”

“幸好没留下后遗症,要不——”

她的话戛然而止,又叹了口气。

“现在你虽然已经成年,但在我和你爸爸眼里,你还是个孩子,要让我们不操心也不可能。”

宋梁安揽住她肩膀,笑笑说:“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和爸也是,定期体检一定要去做,知道吗?”

宋晏宁和梁绍烨会心一笑,点头应下。

离开了部队,距离他们回京市的飞机,还有四个小时。

再回当年那片草场看看显然不太现实。

他们便手牵着手,在城里随意逛了逛。

“诶!我们去看看当年那家照相馆还在不在!”

宋晏宁临时起意,拉着他凭借记忆七拐八拐,竟然真找到那家照相馆。

只不过老板换了人,如今已扩张成影楼。

见他们进来,负责接待的服务员很是热情,问他们要拍什么。

宋晏宁笑着说:“拍那种结婚用的双人证件照。”

服务员吃了一惊,问:“您二位——是打算登记用吗?”

“不是。”

她笑容灿烂,“我和我先生结婚二十年啦,拍个照片纪念一下。”

许多年前,他们也曾在这里拍过结婚用的证件照。

那时候她还是宋晏棠,不是宋晏宁。

“二位来看镜头。”

摄影师举着相机寻找合适的角度,一边指挥他们调整动作。

“来,女士往男士这边靠一点,诶很好很好。”

“二位可以放松一点,不用那么紧张哈。”

宋晏宁抿嘴笑笑,偷偷去看自己身边正襟危坐的梁绍烨。

咔嚓一声,快门捕捉到他们二人最灿烂的笑意。

从影楼出来,宋晏宁挽着梁绍烨的手说:“老公,咱们以后一个月去拍一次这样的照片吧?”

“等这张照片洗出来,我就摆到我办公桌上去,天天看着它工作。”

她还和二十二岁那年一样,露出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向他絮絮叨叨讲述着办公室里的琐碎事。

微风正好,阳光也正好。

亦如他们携手风雨同舟走过的这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