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二连三地打过来，徐一办完入住手续，腾出手接电话。

俞芷扯着嗓子喊：“徐一，你不是说五分钟后就到的吗？人呢！”

徐一尴尬地回答：“到了到了，刚办完入住。”

俞芷暴怒，再次扯着嗓子吼道：“不是说好了住我家的吗？”

音量太大差点震碎徐一的耳膜，幸亏她提前偏头，给耳朵和手机留出一点安全的距离。

“你和何子兮太黏腻了，我怕脏了我的眼睛，还是住酒店吧。”

“酒店在哪！”

“就在你家边上，不远，我看导航，步行五分钟。”

徐一把行李箱往床边一放，揣着门卡和手机去了俞芷家，连包都没带。

俞芷准备了零食和水果盘，还有特地为徐一买的茶叶。

徐一换鞋进门，敞亮的客厅，简单温馨的布局。

“婚房不错。”

俞芷抱拳，“谢谢夸奖。”

“给你泡了茶，还有买了你爱吃的水果。”

徐一坐到俞芷边上，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然后拨开香蕉皮。

“明天去挑婚纱？”

“恩，其他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差婚纱和我老公的西服没选，还有伴郎伴娘服。”

“伴娘伴郎确认好了？”

“伴郎搞定了，就是不知道伴娘愿不愿意。”

俞芷努力朝徐一眨巴眨巴眼睛，虽然是单眼皮，但是眼睛不算特别小。

“我？找我当伴娘啊？”徐一装出一幅不太情愿的样子，“不行不行，我太瘦了礼服撑不起来，没法给你撑面子。”

“朋友，请你正视自己的美貌，眉清目秀，虽然没胸没屁股，但也不失为一个佳人。不比秦丽姚差。”

“不愧是好朋友，真会夸人。”徐一撅着嘴，把拨好的香蕉递到她面前。

说说笑笑闹腾了半天，晚上，俞芷设宴款待，何子兮从医院赶到包厢已近八点。

何子兮年纪偏大，但是气质沉稳，精气十足。寸头配浓眉，国字脸，小麦色皮肤，一幅黑边眼镜架在高高的鼻梁上。

徐一起身一鞠躬，打趣道：“何叔叔好。”

何子兮横眉竖目地瞪她一眼，徐一笑着给他倒茶水。

“老婆，你怎么跟这种人做朋友？”何子兮开玩笑似的说。

“谁让她当年帮了我呢，这不，缘分就开始了。”

俞芷口中的帮忙，源于高一入学不久后的英语测验。

虽然分在了同一个寝室同一个班，但是当时的徐一话少沉默，和周边格格不入，换了学校面对新环境不能马上适应过来。独来独往多了，别的同学总以为她古怪孤僻。

在寝室的大部分时间，她极少主动开口说话，室友和寝室长觉得她无趣，甚少搭理。

考前一晚，俞芷在宿舍接到爸妈电话，俞母在电话那头苦口婆心劝说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俞芷态度散漫，搬出韩寒退学一事表达抵抗，俞母没有办法最后怒气冲冲下达死命令，要求俞芷必须考到八十分，不然一放寒假就把她送进补习班交给名师指点。

顶嘴归顶嘴，退学的事俞芷干不出来，她知道自己不是韩寒，没有文学特长，各科成绩平平，但是寒假本来就短，俞芷不想被送进补习班。

挂了电话，俞芷哀嚎：“考试考试，分数分数，难道在他们家长眼里，分数决定一切吗？”

尖子生莘庄玲刚想说话表达赞同，俞芷伸出食指对着她，“你别说话，像你这种被素质教育荼毒，被老师家长调教出来的书呆子，是不会明白我们热血青春少女的痛苦的。”

莘庄玲不辩解，为了表达被人羞辱的愤怒，端脸盆去卫生间的时候故意撞了俞芷一下。

寝室长说：“你今天晚上挑灯夜读一下，说不定明天能多出个十分来。”

俞芷“啊”一下，“才多十分啊……”

睡俞芷对铺的小鱼说：“你要是肯多背几个单词，也许还能多十分。”

俞芷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室友们陆续洗漱完回到床上，她突然一个激灵，跑到莘庄玲床铺边委身示好。

小饼干、红豆夹心面包、绿箭口香糖、香飘飘奶茶、牛肉干，俞芷把所有身家摆了出来。

“帮帮我。”眼神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莘庄玲不屑，捡起被单上的零食，塞回俞芷怀里。

俞芷手臂一松，小饼干、红豆夹心面包、绿箭口香糖、香飘飘奶茶、牛肉干，又“啪啪”掉在了被单上。

“帮帮我。”俞芷为了激起对方的同情心，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

寝室长实在看不下去了，理性分析：“俞芷，别说莘庄玲不肯帮你，就算其他人能帮你，也要有那个胆子啊。”

俞芷崩溃了，手指插在头发里面一通乱抓。

教室里面的座位摆放，有的是两张桌子并在一起，有的是单独坐。据老孟自己解释，这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安排。

第二天下午第三节课，英语测验。老孟带着一打试卷进教室。开考前，她厉声说明考试规则，同学们在讲台下移动桌椅留出空隙。

老孟似乎很重视此次测验，大动干戈，随意抽换了几个同学的座位。俞芷被临时调换到了华中宇的位置上，旁边就是徐一。

开考后，录音机放完英语听力，徐一喵了几眼俞芷，她皱着眉头做题，一刻不得放松。

鬼使神差地，徐一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只可能实现一次。她把听力答案提前写在试卷空白处，橡皮掰出一小块，趁老孟背对她的时候，准确无误地丢到俞芷面前。

俞芷抬头，扭头，徐一生生咽下口水，然后把试卷往桌角挪，直到一半试卷垂落在桌子边。

俞芷顿时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睛记答案。还好，只是单眼皮，视力常年2.0。

下课铃声一响，试卷上交，俞芷和徐一正式结为金兰之交。

吃完晚饭，何子兮回医院值班，徐一开车载俞芷去外滩赏夜景。

“来过上海很多次，大部分都是为了出差，这一次却是为了你结婚而来。”

俞芷感叹：“是啊，时间过的多快，我们都二十七八了。”

“我能采访一下，即将结婚的女士现在是什么心情吗？”

俞芷握拳对着嘴，“很平静，和想象的不一样。”

“哦？”徐一眉毛上扬，“想象是什么样的？”

“我以为会很兴奋很激动，但其实不是。光是筹备婚礼就已经很累了，照顾方方面面，准备特别多的东西。”俞芷叹了口气，“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杞人忧天了。”

俞芷摇摇头，“我和何子兮之所以一直不结婚，就是因为我没有准备好。但是我们不可能一直谈恋爱，所以我答应了他的求婚。”

“原来你也恐婚啊。”徐一大笑，“你原先还教育我说什么爱情很美好，婚姻也可以很美好。”

俞芷白她一眼，“还说呢，我不是为了给你树立信心么。”

徐一收起笑容，主动挽起俞芷的手臂，“我知道你为我好。”

“陈柏言，华中宇，康恺，要是这三个人现在同时追求你，你选谁。”

徐一假装沉思，应付说：“我不知道。”

“选一个嘛。”

徐一无奈道：“这个问题简直太扯了。一个前男友加初恋，一个老同学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一个是情窦初开暗恋的人。这几个人设放在一起太奇怪了吧。”

“我知道是很扯，假设而已，你会选谁？”

徐一顿住脚步，陈柏言三个字是一道伤疤，只有俞芷敢提到他的名字。

她正色直言：“陈柏言已经彻底走出我的生命，就算他回来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跟他在一起。华中宇，我没办法跟我最好的异性朋友谈恋爱。至于康恺，我承认现在还会心动，但是已经隔了这么多年，学生时候的徐一和现在的徐一完全是两个人。”

“那康恺要是也喜欢你呢？”俞芷脱口而出。

徐一愣在原地，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她说：“信任。”

俞芷忽然明白过来，徐一设防太重，喜欢和信任被分成了两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