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瑜撩起窗帘，道：“都察院负责监管百官言行，如今西南战乱，朝廷风气浮躁，都察院也该肃清风气，以镇浮言。”

——这几日，该参本的参本，弹劾的弹劾，该上疏的上疏，只管参奏递折子，无须计较太多。

张御史听得心头一震，按照原本的朝中风气，该肃清的是顾怀瑜，但如今太傅与西南的战乱。

摄政王在提醒他，大局已变，别站错队伍，即便是良禽也该择木而息。

廊庙上又要掀起一场变乱了。

张御史躬身行礼：“下官明白。”

等到张御史走远了，山青迟疑片刻还是问道：“王爷？”

“嗯？”

“外敌入侵，是不是还是先按下不动共同抵御外敌的好？”

——太傅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一时扳不倒，还会引起党羽反扑。现下西南叛乱，若是把朝廷搅得乌烟瘴气，不是给助涨南疆气焰？

“难道你真的认为可以依靠李靖国那个废物驻守长江？大梁没有那么的时间，最多半个月。”

——长江最多能在李靖国手里安稳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必须定了欧阳清的死罪。不然，除不掉他，等离京驻守，他的活动空间就会变大，祸患不出，背后难以保全。

因此，这半个月里，要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肃清欧阳清的党羽。

顾怀瑜的手段一向雷霆，西南战事让大梁开了个口子，必须加速，如今洛阳波诡云谲，他必须强占先机。

但是还有纰漏。

罪名，弹劾，唯一的变数，是永顺帝。

顾怀瑜狭长凤目轻挑，语气阴沉满是杀意：“去，找人拿了欧阳甫，就地格杀，死活不论，不许他在靠近皇宫。”

杀了欧阳甫，永顺帝一定会生气。

可是一旦顾怀瑜离开京都，谁知道他会跟稚子心性的陛下吹什么风呢？

必须赶尽杀绝。

山青领命退下。

列队里两匹穿着漆黑玄衣的人悄然而去，这是顾怀瑜藏在暗处的刀，杀人于暗处，隐匿无形。

马车重新陷入寂静，顾怀瑜这才想起身边的人，小女娘仰着头，杏眼圆润干净，饱满的唇瓣微微张开，显然把刚刚的话都听到了。

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顾怀瑜长睫落下，他的明珠自小就性子纯善，如今睡在身边的人满手血腥，会不会让她半夜从梦中惊醒，觉得他陌生。

“害怕吗？”顾怀瑜捏着沈姒的手指，轻声问道。

沈姒没有说话，只是牵住了顾怀瑜的手。

十指纤纤如笋尖，柔弱无骨，轻拂着冷白的修长手指，顾怀瑜低垂任由沈姒动作。

耳颈白皙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光，一身轻透玉色宫装，看起来不然纤尘，宛如山间精灵。

小女娘的声音甜甜的嗲嗲地飘过来，故意讨好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