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玉看见舒眉忍不住弯起的嘴角,忍不住又问道:“舒眉你说,我对你不温柔吗?我对这满殿的宫人们不温柔吗?我何时乱发脾气责罚过你们!”
舒眉笑道:“侍君是婢子等伺候过最温柔、脾气最好的主子呢,温时瞎说罢了。不过,侍君不必对其他人温柔,对其他人问人气,陛下可是会吃醋的。侍君只需要对陛下一个人温柔就好了。”
苏陌玉:“……”
你应该让他对我温柔点……
苏陌玉轻哼了一声,拿起碗筷,及时停住了这个话题。
是夜。
绿华宫。
杨寒轻正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的梳着秀发。
寝殿里没有一个宫人在,倒不是她如今成了弃妃,无人侍奉左右。她父亲是大司徒,就算她被陛下厌弃,有父亲在暗中的打点,她的生活也不像旁人那般差。
只不过她嫌宫人们碍眼,所以都挥退了下去。
杨寒轻一边梳着满头乌发,一边仔细的照着铜镜,虽然没有挽发,也已经沐浴,但那脸上淡雅的妆容却十分精致。
因着她父亲的打点,寝殿里的炭火也一如她为妃时的那样,殿里温暖如春,她便也只穿了一件秋时不薄也不算厚的大袖衫。
不过短短一年,杨寒轻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比起先前的跋扈恣睢之气,如今的杨寒轻身上,尽是温柔甜美的小女人气,气势不同了,杨寒轻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动人。
杨寒轻梳好头发,从一旁拿过绣了一半的布料,拔出插在布上的长针,继续绣了起来。
绣布上,一只栩栩如生的鸳鸯,杨寒轻正在认真的绣另外一只。
专心致志的绣鸳鸯的杨寒轻并没有发现殿中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个人。
许是在烛光下人影晃动引起了杨寒轻的注意,杨寒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却并没有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反而十分欣喜,两颊微红,抿了抿唇,玫瑰色的口脂更匀了,让她看上去更娇艳妩媚。
她惊喜的回过头去,唤道:“姜……”
刚喊出一个字,声音戛然而止,而后杨寒轻脸色瞬间惶恐,刚想大喊,却被眼前人捂住了嘴。
“唔……”
“嘘,别叫,否则,你和你的姜哥哥都跑不了。”
杨寒轻犹如被人点到死穴,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不敢再喊,但眼神里的恐惧却还是那么的明显。
接近年关,年味儿也渐渐浮现,既安城里喜气洋洋,越来越热闹。
当然,要属最热闹的,还是肃浔侯被刺杀一事的风波。
在众人以为胡小姐畏罪自杀,此事就算圆满结束了之后,冷不丁的崩出个消息:胡小姐根本不是刺客,和侯爷没有任何瓜葛,甚至连胡小姐之死都是刺客栽赃嫁祸所为,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真正的刺客是齐家人。
这推翻这一切的,竟然是一个富家公子在浮云楼里醉酒后大哭大喊的把自己思慕胡小姐多年,偶然发现那些传言都是有心之人故意传播的事情抖落了出来。那富家公子更是在许多达官显贵面前直言胡小姐是被栽赃陷害、故意谋杀致死,凶手是几大士族,因为陛下新政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想报复陛下,所以刺杀了陛下的亲弟,又怕被查到所以栽赃嫁祸给无辜的替死鬼。一番醉言醉语里的逻辑却十分的严谨清晰。
一石激起千层浪,既安城里大街小巷众说纷纭,议论纷纷的程度到达了高潮,怎么说呢?就连路边小贩都不顾客人的询问,一直和旁边的小贩讨论此事,最后的结果,就是连客人也加入到了兴奋的讨论之中。
至于那个醉酒的富家公子,大家不会揪着不放,谁会在乎他呢?人们更在乎的,是事情的真相。
虽然这件事和很多人都没关系,但人就是这样一种深带好奇心的生物,总是喜欢探究事情的真相,以满足自己。
当一件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被人指出了一点问题,并且逻辑合理,那么这件事情便会引起所有人的质疑。他们不是没有思考能力,他们只是习惯于捕风捉影、人云亦云。
在舆论导向下,几大士族十分吃力,虽然无论是官府和百姓暂时都无法把他们怎么样,但每天一出门就被所有人指指点点、暗暗的戳着脊梁骨的感觉实在是不妙。
就连早朝上,关于玉瑶北朝大不敬之事,陛下也没听他们的,而是按照太师的意思,略处小惩,颁布了一道圣令,不痛不痒的申斥几句,再是罚苏国主一月食素,这大不敬之罪便算是罚完了。
最主要是,陛下还借此事,批评他们不近人情,冷血心肠,只顾利益。这样一番斥责,让几大士族在朝堂上面红耳赤,不敢支吾一声。
齐承安更是如芒在背,本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被一个醉酒之人破坏,原本姚翰只是怀疑他,没有实质的证据,可如今整个既安城议论纷纷,似乎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向他,齐承安慌了。
那贴身侍卫再次被姚翰关押至大牢,即使齐承安再信任他,却也不得不着急,这一次进了大牢,谁知道酷刑拷打之下,他会不会熬不住,把实话吐出来呢?
他必须要做好万全之策了。
齐承安看了眼书房的方向,随即面上阴沉的出了齐府。
这一边,正在思考楚绯澜对王兄的惩罚的苏陌玉听见舒眉禀告的楚绯浔醒了的好消息。
苏陌玉闻言,心中自然是高兴的。本想立即去看望他,却听舒眉说,陛下,姚司寇,萧统领,太师,顾将军都在,他想了想,人那么多,此时自己去恐怕不太合适,还是等众人不在的时候再去探望的好,如此一想,苏陌玉便算了。
如今楚绯澜已经算是放过了王兄,不管怎么样,此事已了。而几大士族,若要继续帮着威尚辰来为难他王兄,自己是断不能容。
楚绯浔醒了,想必这会已经告诉楚绯澜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刺客究竟是谁,想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苏陌玉在心中自嘲,被禁锢在金笼子里的鸟儿,是不是也天天像他一样不断的思考,才能贪图到一丝安宁呢?
这个狗男人,早知道不从他了,从了他之后,就是彻彻底底的后宫中人,想出个宫都是麻烦事,更别提四处撒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