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名傲仔仔细细地看过流程事项,只有一样,他还没有想好。
那便是什么时候让桓成帝知道这件事。两个舅舅的意思,都是尽早递个折子过去,把这个事传进宫,那就迟早能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去。
但洛名傲想等成亲以后再说。他不在乎桓成帝同意不同意他的婚事,他只是想让桓成帝知道他娶妻了。
只是这样做,有点对不住笑笑。
不等他拿定主意,孙立进来了:“殿下,盐道使宋永鹏宋大人,与张知府一同求见。”
“领去书房吧。”洛名傲放下单子,揉揉眉头,起身更衣。
洛名傲的书房陈设十分简单,一桌四椅,一张长榻,一只屏风,连带案上的笔墨砚,没有一样名贵之物。
宋永鹏接过孙立端过来的茶水,茶盏是寻常的汝瓷,茶水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抿了一口,倒是唇齿生香。
不多时,洛名傲稳步走了进来,二人跪地相迎:“参见三殿下。”
“免礼,二位大人请坐。”洛名傲面无表情,声音清冷,透着矜贵疏离,并没有多看一眼宋永鹏,径直在主位坐下。
孙立垂手跟在他身后,轻手轻脚地为他奉茶。
这三殿下既不像大皇子那样见了谁都笑脸相待,也不像二皇子那样瞅谁都带着点不耐烦的神色,反倒是沉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这感觉,与宋永鹏设想的相去甚远,他不由得恭敬了几分,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
张书为跟洛名傲打交道多,知道他平日就是这样冷冷清清的样子,冲宋永鹏递了个眼色,也落了座。
“宋大人这一路辛苦了。”洛名傲啜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这本就是下官职责所在。”宋永鹏稳了稳心神,“下官此番履职两府,沿途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太平安定,民和年丰。殿下雄才大略,治理有方,乃是我大洛天下之幸,百姓之幸。”
“宋大人,本王又不是大皇兄,你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洛名傲说道。两府来来往往的官员不少,主动上门拜访是这一年多来才有的事儿,以往可没什么人将他放在眼里。
宋永鹏又咯噔了一下,看向张书为。
张书为则只垂着眼皮儿喝茶。这茶可真不错,肯定是神医的手笔,也不知道回头能不能让夫人去讨要一些拿回去喝。
“三殿下恕罪,下官确有一事禀告,还请殿下定夺。”不知道怎么的,宋永鹏觉得若不赶紧递个投名状,后背总是有些发凉似的,没多想,他从袖中掏出一份册子:“这是两府盐铁税账,请殿下过目。”
孙立接过账册,双手呈到洛名傲桌上。洛名傲没动,问道:“往年秦州与凤翔的盐茶税,从未交到镇北王府。宋大人的意思是?”
“下官领旨巡查各州府盐茶,潼川、隆兴与静南三府的账册已按户部议定的办法移交给镇南王府,这秦州与凤翔的,下官不敢擅自做主……”户部没说就是要继续入国库的意思,但三殿下若是要分一杯羹,这账他还是能抹得平的。
“宋大人有心了。”洛名傲伸手,翻开账册,孙立一眼看到总数,白银二万五千六百三拾捌两。
“宋大人这份心意,本王心领了。”洛名傲合上账册,“不过宋大人应该看到了,本王在此地生活这么些年,早已习惯与民同住,与民同食,银子多了也没处花。再者西北沙多地瘠,人口稀少,能上缴给朝廷的赋税本就不多,这银子,还请宋大人如数带回去给父皇。”
“殿下拳拳孝心,日月可鉴,下官汗颜。”宋永鹏不敢多说,快速看了一眼洛名傲,又赶紧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