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那人看她不再执着于逃跑，便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吝替她解惑。

“小皇帝的确聪慧，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有时疑心太甚，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不似太后那般狠辣，不会将他折磨的如湄窈的孩儿一般，待此事终了，定然会给他一个痛快。”

崔瑜便继续问：“我父亲如今身在京师，用我威胁他，调冬州卫兵马助你未免赶不及，你今日借孝惠太子妃诓骗我入宫，又挟持我至此，是想要威胁小裴侯，命他领南征兵将攻入皇城，替你将陶庶人的儿子捧上皇位？”

那人不置可否，反倒是很有耐心的问她：“若这是我的计划，那崔四姑娘觉得，这计划能不能成功？”

崔瑜默然低下了头。

她并不疑裴昭待她之心，可此事却事关裴氏全族的性命与荣耀。

他若因她从命，此事若不成，裴家九族定然殒命；即便此事事成，他也会从万人歌颂的将军，变成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

更何况，这人因着陶庶人恨太后至此，若令他事成，他又怎么会留下裴氏族人的性命。

这人是在迫裴昭去选，究竟是割舍她，领兵杀入京师平叛，仍旧做他风光无匹的昭平侯；还是为她倒戈，助这人谋逆，用他自己与所有族人的性命，去换令她生还的机会。

分明是这人将自己喜欢的姑娘献给了先皇，分明是他喜欢的姑娘贪心不足，谋害当朝皇后的嫡子。

多少无辜之人因着陶庶人的私欲丧命在了那场巫蛊祸事之中，可他竟还如此义正言辞的来替陶庶人报仇。

崔瑜冷然看他，“顾姑娘与权势，当年你若肯选前者，又如何会有之后的事情，如今却竟有脸面，欣赏旁人选择了。”

“湄窈并非是我献与先帝的——”那人眉宇之间也倏然生出了几分怒气。

他阖眸吸了一口气才道：“也罢，看在你颇有湄窈几分聪敏的份上，我便再做次好人，总算当年之事与姓裴的那小子无关，若是他当真肯为你如了我的愿，我便放他一条性命，令你们像那琴瑟池的并蒂莲似的，做对神仙眷侣如何？”

崔瑜倏然反应过来，“淮阳府的那个传说，是你刻意不命人抹去的？”

那人倒有些错愕，继而抚掌笑道：“崔四姑娘果然令我刮目相看，太后替侄儿从儿子手里面抢来的这个侄媳妇，果真不曾挑错了眼，不错——”

那人点头道：“世人提起湄窈，不是说她佛口蛇心，迷惑先帝、谋害先太子，便是羡慕先帝待她之心，说什么能得天子为之倾心至此，便是死也值了，可谁又知道先帝的那些算计，我便是要令世人知道，二十余年前，曾有一公子待湄窈痴心如斯，那人并非是先帝，而是我！”

提起往事，那人神色不再淡然如初，甚至眼底深处还浮现出了一丝癫狂之色。

崔瑜隐约觉出此事或许另有隐情，却只是冷冷的道：“那你最后还不是将当年的顾姑娘奉与了先帝，此时又谈什么痴心。”

“你住口——”

那人冷斥道：“你知道什么？你当先帝是因着我献上了湄窈，这才将我视作心腹的？我告诉你，在我还未曾与湄窈相识之时，先帝便已然视我如手足，那些不为太祖皇爷重视的落魄日子，皆是我伴着先帝走过的，就连湄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