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遥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身体里的灼烧感随着愤怒的情绪愈涨愈高,连剪刀尖部扎进掌心里也没察觉到痛感。
她僵硬转过身来,眼眶顷刻泛红:“解意……”
还没来得及说更多,门口传来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冰冷声响,一行面目冷峻的Alpha士兵鱼贯进来挡在容危身前,冷厉的刀尖与漆黑的枪口一齐对准意图行凶的人。
池遥后知后觉,解意的腺液让她的情绪变得远比平时冲动易怒,她刚才的行为必定触犯了容危的大忌。纵使她平时看起来不难相处,但身居高位的人,怎么可能放任别人对自己产生杀意。
她看着那一杆杆对准她的、带着尖刀的枪.支,忽然生出一股莫大的悲凉,她和容危之间或许从来不存在公平交易,她的生与死不过都由她施舍。面对绝对的地位差距,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逃不开弱者的命运,无法掌控她与解意的未来。
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刻,池遥被腺液影响的心绪居然平静下来,她回握住解意的手,轻轻扣住他的手指。
“看在我完成任务的份上,请不要伤害解意。”她平和地说,比起先前的愤懑,看起来像是在示弱。
“不!不!少将,池遥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冲动!求您放过她,军区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解意挣扎着想把池遥挡到自己身后,可惜他根本没有力气,本身就像一堵千疮百孔的墙,又怎么给她遮风挡雨。
病房里的医生被眼前的阵仗惊得大气不敢出,极力降低存在感当透明人。
端着枪的Alpha士兵好似一尊尊雕塑,不得号令便没有动作。
整间病房里熙熙攘攘挤了二十来人,绝大多数保持缄默,只有正中央的病床上,解意满脸淌泪,恐慌又悲伤地一遍遍哀求。
几近窒息的对峙让时间无限拉长,实际上分针还没有走过一个刻度。地板上忽然发出“嗒”的一声闷响打破了僵持,那是容危装有假肢的那条腿发出的极具辨识度的脚步声。
她踏步向前,挡在身前的Alpha士兵便自发向两侧退让开道路。
嗒、嗒、嗒……
容危走出保护她的人墙,视线落在解意身上,无视他凄惨的模样与悲伤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将目光转向池遥。
她对着她忽然抬起唇角笑了笑,表情怜惜又无奈。
“你很优秀,但太过麻烦,我实在无法容忍要对一个蝼蚁般的人低头,我也不想自己某一天成为下一个周苍。”
她摊开手,掌心里露出一枚小巧的控制器,手指不留任何余地地按了下去,同一瞬间,池遥仿佛被抽去了骨头,直直倒了下去。
病房里的医生发出整齐的抽气声和往后退缩的窸窣动静。
解意趴在床沿,目眦欲裂地看着倒在地上、双目紧闭的人,脑中白茫一片,心脏的位置仿佛被生生掏空了去。
半晌,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摇摇欲坠。他伸长满是针孔的手臂,一寸寸挪动支零破碎的身体,最终“咚”地一声,如愿砸到地上。
他张着口喘息,根本发不出声音,口型一遍遍呼喊着池遥的名字,眼泪滑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留下淡红色的泪痕。
鲜红的血自他后颈腺体汩汩淌出,染透整片病号服,地板上映满摩擦的血迹,一片狼藉。
解意一寸一寸地挪动,在力气耗尽以前,他终于来到池遥身边,捧住她的脸紧紧贴上去,闭上眼睛,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池遥,等我……”
缩在角落里的医生一片唏嘘,连那排端着枪的Alpha士兵中也有人露出动容神色。
容危的视线落在地上紧紧相依的两人身上,眼里没什么情绪。
半晌,她提步转身,留下一句指令:“把这两个人带出来,救活Omega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