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下吞吐,还是把三个小孩突然劫走他放的船舟并且放蛊咬死两名护兵的消息尽数说出。
红霞自我感慨:“做事还蛮绝的。”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回殿下的话…是午时不久,属下办事不力,被关入船下夹板里…”
师镜瑜疑惑:“还有帮手?”
将下羞愧摇头。
红霞问出原是船上其他小孩放他出来。
“这么说,救你出来的孩童该赏。”
“都是一伙人,殿下可不要被他们蒙骗了!逃出去的三人日日在其他人中间活动,说不定他们在自导自演。”
“顽固不化,杜将军为何这么大偏见?”
将下看一眼红霞,如今已出了修仙界而是人界地盘,她虽说是贵客,但指指点点本朝内务实在说不通。
玄玉宗与人朝毕竟只是合作关系。
“殿下,蛊种之人绝不可轻易放过,来日怕是要埋下隐患祸害我大朝百姓。玄玉宗客人明知逃犯在船上却不予出策,如今又是一副预料模样,属下不明白。”
红霞叹:“就是说,我也有勾结之嫌?”
将下咬定:“未尝不可。”
“不可胡乱攀咬。”
师镜瑜横眉,面露不悦。
“小殿下我没事,就是觉得有趣。”红霞无奈把玉器又搬上桌,一手支脑袋玩世不恭看人笑:“将军阁下,要不咱们先追人,追完你再把我伏法呗。”
“你…”
“我?我啊,我或者为了让您揭发得有理有据,我这就赶忙撒丫子腿给我还有的船上其他人报信。”
“殿下你看她…”
“看我不学无术,看我袖手旁观,杜将军你要我如何嘛,横竖都是我坐着的错,哦我知道了,怪我痴缠殿下呗,让殿下不能亲自跟着将军办事。”
将下气着说不出话来,脸涨红了插不入她的嘴。
师镜瑜摇摇头笑,最后还是让红霞帮忙出主意。
红霞点头,孤身去了孩童所在的船舱位置,回来后又问了两名武修,居然风风火火要带着全部的孩童离开。
终于暴露了真实目的。
“殿下万万不能同意…”将下听到消息第一时间赶进门,结果碰到已经拿到师镜瑜手令的红霞迎面走来。
红霞对他招招手:“将军好啊,再见。”
将下:“?”
他半跪师镜瑜桌前言之凿凿陈述,她有篡谋培育人手的异心,这批天赋异禀的孩童本可以为军中效力。
他试探过他们的身手,可只有一两人露真格,但也足够了。
“你也没想过,那群孩童的意愿吗?”
“回殿下的话,半大孩子能有何意愿,为泱泱大朝献去生命鞠躬尽瘁彪炳史册,那是多少人的荣幸。”
红霞去了两天一夜,全员带回。
回来眉宇带疲,语气却轻快:“小殿下,如果他们能与蛊虫分离,是否能放他们离开?”
师镜瑜放下书:“你有办法?”
她不好意思摸摸脑后:“嘿嘿,不是很确定,你答应再说。”
“我不答应你也会办了吧。”
她讪笑:“殿下聪慧…臣下怎么敢呢。”
师镜瑜无奈笑着允许,在她听言后舒心回笑时提问:“小袁为什么大费周章绕一圈呢,害人对你成见颇深”
说起这个就有趣,她不禁笑:“我毕竟没有全部把握,有意见只能各凭本事。”
“还有那些和我们一样的小孩,衷心也希望给她们一次选择的机会,接来的至少一次是自己决定的。”
“咳咳,孩子们第一天玩得太开,我又不忍心让她们…”她看了一眼仍旧疑惑的小殿下,双手合十:“小殿下原谅!我把玉器都当掉了…”
师镜瑜僵硬:“…毕竟赏你的…”
末了还不甘心数落:“你,你在此地当会贬价。”
她不在意:“贬就贬了,能用就行。”
小殿下一脸痛心疾首,笑了又笑不完全,拂手不再愿意理她。
原以为她收集那么多玉玩和她一样是喜欢,没想到…
红霞又事先让小殿下答应刻字,扳指是跑不了一顿祸害。
她嚣张的笑持续到了回房,戛然而止。
洛漪还是坐之前的位置,日常换装,听到她开门声音,冷不丁来一句:“开篇第一节,背。”
“……”
在说什么全国小学生广播体操的预备梗啊,说来就来的呀!?
洛漪没听她出声,缓缓抬头给威压。
“你先等等!你别发疯先,我先放个衣服,迈个门槛。”
“数到一,三,二…”
红霞倒吸一口气都来不及,挂了衣服向人冲刺没停住,一气呵成跪坐时前倾一把抱住埋人腿上!!
她瞬间弹坐起,脸前的头发都捂乱了。
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那么听话!!?
洛漪端直着脖子,瞥看她一眼,又寻眼去手上册子上。
她急眼:“急急急,急什么急,活不过三秒了吗大师姐?”
洛漪没与她吵,沉默着让她骂骂咧咧收拾落入眼的头发,但红霞没心情久弄,草草扒了两下见没有效果,皱着眉嘴唇上撇,用力一吹抛掀额头垂下的乱发。
没成功又眼珠上瞅着,嘟嘴吹气发根连试了两次。
她余光见洛漪转头看去了别的地方,低头一手可疑地支着唇下不作声,不知道又在筹谋什么整她的诡计。
那人不肯看她:“好了么?”
她默了默,打商量:“我如果没好,可以留明天吗?”
洛漪向她这边歪了歪,换双手交握状似随意放桌案上。
红霞看着她沉默的侧脸,感受着沉默诡异的氛围,眼神左右游离,看看依旧关着的船窗,又顾顾她空着的腰间和无一物的双手,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要倒提一口气。
她瞥一眼无甚表情的她,熬不住闹:“好了我背!我现在背!”
好烦呐这个人!死烦死烦的!
洛漪还是让她背第一段。
第一段太熟了,像单词表的abandon,没有挑战性。
“万咒皆终,杳杳冥冥,天地同生,兵随日战,时随令行。”
“慢了。”
她复杂着看人一眼,加快语速又道:“万咒皆终杳杳冥冥…”
“慢了。”
“你要多快?”
那人轻叹,垂眼没有兴致回答,转而:“第三节。”
怎么还跳背?这节生僻字很多…
“鹤…鹤…”
三十个字回来只记得一个了。
洛漪没了耐心:“伸手。”
“?”
那人抬手从空着的另外手里抽出一把臂长的板子,冷白长指虚虚搭握其上对峙,整得她头皮慢慢发麻。
与此同时羞耻感从脖子处上延至脸上,她无语:“我其实和你差不多大,你不用来这套吧。”
洛漪又重复一遍,郑重:“伸出手。”
罢了罢了,她至少没有发疯,反正没人看见,打打手而已。
“几下呀…呜熬!!我擦…”
极其肉疼的一下,抽得她五官扭曲,立刻条件反射躲了一下,桌上随即落下一声极大的响回声。
她听那可怕的声音倒抽一口气,心脏都颤了颤,瞪眼回人:“混蛋!你来真的呀!”
“伸手!”
“不!我房间你滚!!”
洛漪闻言,眉间积郁,掐了手诀召出雪霄的同时,强行拖拽人回来,反扣住人的嘴巴和手掌。
红霞不能发出完整的话,瞪大眼盯着雪霄凌空飞起,剑面正朝她无辜的手心起势!
她在人怀里拼命挣扎,冰冷的剑面抽打一声疼麻了简直!
打到她骨头了!!
“哭了?”那人受着她的颤颤生疼,低头来看她那张苦瓜脸。
“……”
“鹤愆浚洄,疾排乾霄,使鬼万千,左辅右弼,立在坛前,随吾驱使,禁闻魔缘神龟。”那人略弯身,问:“记好了吗?”
红霞鄙视着回看她,完全不敢再有咬人的心思,对这变态没用。
“复述一遍。”
刚来开手,红霞嫉妒:“你居然拿开了灵智的神剑做这种事!”
“哪种?”
“惩罚!体罚!未免太辱没了吧!”
“我只罚了你一人。”
“……”
“它只会觉得新鲜。”
“……”
“怎么?”
“你起开!背完了回你屋去!”
她在推搡人,洛漪雷打不动开口又道:“第一节。”
“刚刚背过了!你是不是记性不好!”
洛漪瞥她,还是没和她吵起来,偏头向她无感情含笑,重复:“第一节。”
红霞回头静静看人,大大饱满的眼眸里从狐疑变好奇,下意识在人身上转坐过来,询问:“你在急什么啊到底,是不是对你很重要?”
回答她的是一弹额,她还没怎么样骂人,洛漪主动松手把她放至一边,重新打坐闭眼,随意道:“继续背。”
红霞拍拍衣服,试图拂去两人接触过的温度和气味。
总是被对方掌握主场的感觉真不好!
她依言背,中途卡壳时,那人只是递了一卷竹册让她看。
展开一看,行云流水的飘逸书法体,这回每一个她都认识。
斜瞅一眼闭眼打坐的人,啥也不说。
中途背着背着走神,反应过来的时候惊恐发现自己正在看那变态的死相!惊出一身汗的同时也发现对方好久没动了。
“洛漪?”
“……”
“大师姐?”
“……”
敢打人,现在不报复更待何时???
一共两下!加上利息十下!!!
她气势汹汹撸高袖子卷起竹册,两腿跪坐起缓缓侧挪,试探性“碰触”洛漪放置膝腿上的手背,见其人细眉都未动,越加放心。
拿手要打,那把叨叨的灵剑悬空在主人右侧,雪荧流光从白剑鞘里隐隐辉闪,随她要打下的高度愈亮。
“你主人一个金丹期!怕什么打?”
灵剑激烈发光!
红霞眼里闪过狡黠,换了一种温和亲近语气笑道:“你看,你主人那样爱干净,怎么可能留在不信任的人房里呢??你说是也不是??”
果然光芒淡了,徒留在空中没走。
“人类的世界你可能还不大懂,这只是广大交流方式的一种,你主人神通广大料事如神,说不定早就默许我了。”
说这话时她时时留意那人,果然和上次熬夜勘测结果一样,睡得很死。
她放松姿态:“朋友间嘛,打打闹闹十分正常。”
不是灵剑在,她就掐死她!
红霞笑容十分和善没心眼,雪霄停了一会,飞去桌案上剑鞘尖朝向两人,默默忠心守着。
她瞧着心里冒酸,再看洛漪时多了几分嫉妒的眼神。
好好好,你守着。
她把榻上的被子抖开蒙头罩住两人,隔开老妈子灵剑的窥探,坐里面执行报复!
头顶被子弄好,夺过手就打!才打三次那人似是空壳人偶竟倒压在她身上!
又是折磨的一晚!
第二天她照样问对方为什么睡着了,洛漪还是回答说,她没有睡着。
至今为止眼前这人一身的疑团,但她半分不想去沾染,主角与常人不一样实在太正常了。
对方不说她也不问。
洛漪对她解蛊方法的询问回以缄默。
“你觉得晚了所以难以分离吗?”
闻言,对方上挑眼回想,眼里都是清澈的空白。
红霞感到不好:“你不会…”
洛漪看向她,回答:“少了母蛊。”
她松了一口气,又问:“去哪里取?”
洛漪抿嘴看着她,不言。
又问了一遍,才皱着眉头,眼微微压下反问她:“我该什么都知道?”
这一句话让红霞沉默下来。
她坐立难安,敷衍:“我是怕,你知道然后又瞒着我看我瞎忙活。”
洛漪略略思考,直白:“你在询问我的意见?”
红霞后知后觉,嘴里咀嚼复杂的无言,瞅着人深感浑身不适。
当即扫过竹卷转身回房搜看册子与询问孩童,投入了一天总算有些零零碎碎的线索,一个大致的计划也在心中成型。
脑袋瓦特掉了才会想问那人。
又过半月接近首都,师镜瑜换回皇子朝服,红霞又问她长枫古乡在哪,来都来了想去看看。
得亏有皇室标识又是顺航,比她们原先预料时间快了一倍。
“穿过人界继续往北,它在北荒与人界交界处以东。不过越往北越危险,尤其兽族交界处。”师镜瑜露出担忧神色。
“为什么?”
“因为边境总有战事,这些年没个平静,尤其是冬与夏。”
人界军队与修仙界精英一直在边境驻扎防守,人人以击退妖魔,护守共同故土为荣,在师镜瑜时期的国朝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大国,与修仙界友好同时,又尝试派遣使臣与中立的兽人古乡建谊。
只是后者结果一直不如意。
“还有…”师镜瑜迟疑顿了顿:“你和你师姐不和了?”
“嗯?”她回神疑惑:“我都没看到她。”
师镜瑜不知道如何开口,便说:“你师姐这会应是在船舱顶上,今天争着要去帆顶了望的人数又是几乎全舱。”
昨天还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士兵因为争抢名额打了起来…
“?”
“小袁还是把师姐带走吧,”
“为什么?她很危险会无故伤人所以你的人都觉得要警惕?”
“不是不是。”师镜瑜摆摆手:“…有你师姐在,旁人没法专心手上的事。”
红霞还不信,又问:“小殿下你也是吗?”
师镜瑜想了想,坦白:“仙长光是驻足在普通一处都有羽化登仙之感,令人艳羡的风姿绝绝。”
“……”
你是没看到她杀人疯癫的时候。
“小袁,你还是把师姐领回去吧,到了有限制的人界甚至你们还有去往的北荒,师姐会有危险的。”
“…她会听我的?”
快点来个神通广大的天神!立马立刻现在此时此刻把她带走!!越远越好!!!
“你师姐不是很在意你吗?”
她无语默了默,被迫承认:“……嗯呐,超乎常人的在意。”
玄玉宗里风平浪静又过大半年,宗门间大比也将如期而至。作为三大主办方之一的玄玉宗早早开始了准备,长老及嫡系首徒忙得不可开交。
绾清闷声着升阶,刚入二长老亲传配流金纹道袍,便要放下个人修行去操练同届弟子,上下通传门下事务,协同办事,操办场地等等,效率高又出奇有办事的思维,同届乃至十年以上的师兄师姐,无人出其左右。
二长老是越用越得意,都快忘了嫉妒元尊大长老收了百年罕见剑才一事,才不像他俊朗的乖弟子,
就怕他用着用着,爱徒会不会没有时间陪他那哑巴姑娘?
他又唆使着手下小弟子去看看情况。
这一打听没想到,真给他猜中了。
哑巴姑娘与爱徒最近保持距离,居然和另外一个有姿色的女子一起!!?
一个平常不能再平常的午间,希苓照样抱枕头午休,商遇在桌前缝补绾清衣服,符宏把做好的饭菜摆上后叫两人吃饭。
希苓根本起不来,万年赖床户。
符宏深有经验,带吃的和乳奶哄人起来,见人衣领偏了,随手正了正。
希苓睁眼一看到他,惺忪着睡眼偏头开口笑,攀住人肩膀仰头在人脸颊上亲腻。
符宏僵住说不出话来,嘴唇发抖。
希苓分开后,后知后觉呆滞住表情,手慢慢捂住嘴巴,缓慢无措退坐回床上,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摸了摸左脸脸颊,结巴:“你,你刚刚…主动,是主动…那个的吧?”
希苓脸涨通红,不能说成一句话。
符宏眼里有光:“你害羞了,对我也有感觉了吗?”
希苓看着他的脸感觉很别扭,抱着枕头和被子蒙住脸,闷声委屈:“我以为你是绾绾…对不起…”
符宏仔细思考了一会,哄着她:“那你现在睡醒了,知道是我了,你再来一次。”
希苓露出一对欲哭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和脸,更觉得奇怪了,哀求:“可不可以不要?”
符宏坚定态度:“不行,你再试一次,就和刚刚一样。”
说着他偏过头领取“心动”。
希苓鼓腮,被欺负着红了眼:“不要顶着绾绾的脸说奇怪的话…我不要!”
然后摸着滚烫的脸要落荒而逃。
“有什么关系,绾清和齐盈就走很近,我看齐盈是喜欢绾清的,我也没拦。”他牵住希苓一只手,认真:“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