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二人对视一眼,竟同时羞赧一笑,故人相见的暖意有如涓涓细流流淌出来。此刻已是傍晚,夕阳照在早春的操场上,将那层新生的嫩绿照成赤金色,她们面对面站着,也带着各自的好看。
她们没有过多寒暄,叶华裳问花儿是否找到了白栖岭,花儿摇头。她问叶华裳可需要一些帮助?叶华裳对花儿说:“几年前我身边有一个叫铃铛的丫头,是白二爷的人。我如今身边没有趁手的人可用,若可以,能否安排铃铛回来。”
“我派人去找。还有吗?”
“还有,近来不要打阿勒楚。阿勒楚内心在动摇,他的兄弟们步步紧逼,若此时打阿勒楚,会将他推远。”
关于阿勒楚,叶华裳自有她的打算。如今他们夫妻二人在鞑靼背腹受敌,叶华裳有心帮阿勒楚一把。毕竟阿勒楚不像他的兄弟,他虽然善战,但不残暴。
“我们不仅不打阿勒楚,还可时不时去骚扰他的兄弟。”花儿懂叶华裳的意思,朝她顽皮眨眼。
“那再好不过。”叶华裳笑了:“替我谢谷大将军。几年前匆匆一面,未叙旧,也来不及深交。但这几年来自谷大将军的照拂,华裳感受到了。”
那一次谷为先意外救下被狼群围攻的叶华裳,又暗中将她送到目的地,那以后虽再无照面,但谷为先以自己对人心的了解和世事的洞察,与叶华裳相互。额远河两岸能有今日之局面,与此脱不开干系。
那头树下的使女牵着叶华裳的女儿已开始不耐烦,叶华裳远远看着,知晓再不回去,那使女就要喊人了,于是与花儿作别:“我不能久留,白二爷的事我一早知道后很是心急,在鞑靼这边多有打探,但都没有消息。我原想劝你些什么,又觉得那都是多余的,你自己心里有谱。所以,只望你珍重,我再探再看。”
“叶小姐…”
“别说了,孙将军。”叶华裳匆匆握了一下花儿的手,转身快步走了。她的女儿茶伦,不过三四岁,却有着鞑靼人的模样,比同龄人高些,红脸蛋儿,一双眸子却那样亮。叶华裳远远蹲下去朝茶伦伸出手,茶伦便跑向她,跳进她怀里。
使女催促她快些回去,说出门前阿勒楚王爷特意叮嘱这附近不安全,不宜走远,要早些回去。叶华裳对使女点头,牵着茶伦的手向回走。
阿勒楚的新大营距离从前的大营二百里,因着这几年跟兄弟打仗,遂将人从对面的燕琢一带撤了回来,燕琢城名义上还是鞑靼的,但因着鞑靼无暇顾及,就又恢复了从前的商贸,变成了一个三不管地界。
而阿勒楚,打败了一个兄弟后,将他的兄弟向里赶了百里,一人控制了整个额远河岸。
阿勒楚这些年愈发寡言,唯独对女儿茶伦有笑模样,但叶华裳深知鞑靼人喜欢儿子,阿勒楚也一样,因着他们认为只有好男儿可以征服这一望无际的草场。茶伦刚出生时,阿勒楚抱着小小的她满是担忧,用鞑靼语不停地说:“不要被狼群带走、不要被狼群带走。”
叶华裳知晓阿勒楚的意思,在鞑靼,天上的雄鹰、地上的狼群,都会将懦弱的人吃掉,他怕他的女儿是懦弱的人,也像她被害死的哥哥们一样活不长。
叶华裳从阿勒楚的怀中抱过小茶伦,坚定说道:“战神的女儿不会被狼群吃掉,我叶华裳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任何人伤害她。”
茶伦在两岁时候就展现了超群的力量。小小的她拿起一把小弓箭,许是一直在校场外看父亲射箭,竟一下拿对了姿势,手臂拉直,口中咿咿呀呀,流着口水,但将箭囫囵射了出去。那天的阿勒楚首次对女儿展露欢颜,抱着她不停亲,口中念道:“茶伦、茶伦,不输男儿。”
在回到营帐后,阿勒楚抱起茶伦,问她都去哪里了。茶伦说:“看雄鹰抓兔子,在河边写字。”只字未提叶华裳让她等在树下的事。使女见状也不好多嘴,牵着茶伦出去做活计。
阿勒楚目光落在叶华裳肚子上,问她:“可有动静?”
叶华裳摇头:“有些酸,怕是到日子了。”
“今晚再来。”
阿勒楚一边打仗一边关心叶华裳的肚子,他想要叶华裳为他多生几个儿子,这几年他渐生了要统治鞑靼的野心,可他没有儿子,即便统治了,他的君主之位也无人可传。
叶华裳眉头一皱,嘴上抗议:“每日都这般,华裳受不住。”
阿勒楚不言语,只是看她一眼。
待天黑了,将她抱到铺着兽皮的床上,手探过去,她拍打扭捏,抓过去狠狠咬他,再过片刻,只能发出小小的喘声。
“不是受不住?”阿勒楚在她耳边笑她,手臂一带,她就再也动弹不得。
鞑靼的夜晚很长,在他们相对无言的几年时光里,终于发觉了入夜后的消磨。阿勒楚一改从前的蛮横直接,也学会了百般手段,一心用在叶华裳身上。叶华裳也安心受用,不然她不知凭借自己单薄的力量,能够抗衡那漫长的孤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