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岛开往郑州的1456次列车里塞满了人，车厢内混合着啤酒、脚臭、汗臭的味道，车厢连接处稍微好一点，几个旅客站着抽烟，说着各自的话，身边堆放的行李间隙中伸出一双小小的脚来。

李小柱总是一个人去镇上卖核桃，所以在同学里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也是个胆子很大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儿来。

他还是个勇敢的孩子，他想他的王校长，那么他就自己去找。

他先是坐车到了镇上，本想去市里坐长途车去郑州，后来想到王羽曾经和他们说过火车，他想去看看火车到底是什么样的，便坐上了去安阳的车，因为安阳有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李小柱跟着进站的人流进了候车室，又问了人，知道了1456次是去往郑州。

检票的时候李小柱混在了人群里，拉着前面一位大叔的衣服，春运的时候客流量大，检票员只顾着检成年人的车票，李小柱被他当成了前面旅客的孩子，看都没看一眼就让他进去了。

当火车带着凄厉的鸣笛声进站时，李小柱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见过最大的车就是去市里的大客车，但火车比客车大多了，还长，他默默的数了数，大概有二十几辆大客车那么长。

“这个就是火车，俺也坐上火车嘞。”

淡黄色的车厢，绿色的座椅，大窗户，甚至连车厢顶的圆形电灯都让李小柱感到新奇。

窗外景物飞逝，跟着别的客人上车的李小柱打量起了车厢里的一切，“王校长没骗俺，火车开起来真的有咣当咣当的声音，还稳得很。”

他觉得有点饿，就把自己带上火车的布袋打开，里面本来有一个水壶和三个馍，他吃了两个，现在只有一个了，他咬了口馍，就着水壶里的凉水咽了下去。

除了这一个馍，他身上还有42块钱，十块是李水栓上午给他的，二十块钱是初一爸爸爷爷给的压岁钱，剩下是他以前卖核桃攒下的。

“哎，那个小孩，你大人呢？”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列车员，对李小柱问道。

李小柱扯了个谎：“上厕所去嘞。”

朝关着的厕所看了看，列车员又问道：“哦，你买票了吗？”

“姨，俺不到1米2，免票。”李小柱说着，向后缩了缩自己的腿。

列车员看了眼李小柱，说，“哦，跟紧你大人啊，别走丢了，车上人多。”

“知道嘞，姨，啥时候到郑州啊。”

“晚上7点12分，到时候广播会喊。”列车员转身向下个车厢走去，嘴里还自言自语道：“这大人心也大，也不怕孩子丢了。”

五个小时后，1456次停靠在了郑州火车站。

李小柱下了车，他懵懵懂懂的顺着人流朝出口走去。

“车票，车票，把车票都拿出来。”出站口检票员扯着嗓子喊道。

李小柱和上车时一样，跟着前面的大人混了出去，刚一出来，一整个热闹世界就一股脑儿的朝他扑来，汹涌澎湃，张牙舞爪。

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人好多。

郑州站作为全国铁路中心枢纽，一个春运要运送的旅客何止上百万，现在车站广场上乌泱泱的都是人，那些拉生意的人用秃鹫一般的眼神看着出来的人，寻找着合适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