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气生财的本能让他站起身来，随着商慎之走入了房中。

而后将军府的护卫便在张主簿的带领下，关好房门，守住了屋外，隔断了一道道好奇的目光。

房间里，商慎之和徐老爷子隔着一张桌子坐下。

看着冷面以对的李老爷子，商慎之叹了口气，“前辈，您也知如今局势，今日之事，的确是我商家迫不得已。商家在三郡之地经营多年，也与诸位多有往来。沃川商家绝对无意站在大家的对立面。”

说完，他从身旁取出一个木盒，却没直接推过去，而是按在掌心，轻声道：“前辈身为三郡之地的布商龙头，定然精通商事，在下想问一句，如今三郡之地，可还有棉布？”

徐老爷子皱着眉，带着几分不悦冷哼一声，“三郡之地，市面上能迅速调集的所有棉布，如今不都尽入阁下彀中了吗？”

商慎之微微一笑，将木盒推过去，“所以，这就是在下为徐老爷子准备的大礼。”

徐老爷子疑惑地接过，缓缓打开，只见盒子里面躺着两份契书。

他拿起来，扫了一眼，差点没直接气背过去。

“商家小儿！你......你欺人太甚！”

他愤怒地看着商慎之，胡须都在怒气中发抖。

那张纸上，赫然写着一份回购协议，他所在的隆盛行，将回购将军府多余的棉布一万匹，价格是：

三百文。

这都不是将他的尊严摔在地上了，而是扔在地上，用脚旋着踩了几下，吐了几口唾沫，最后还拉了泡屎在上面。

面对着老人的暴怒，商慎之却毫不在意，淡淡一笑，“老爷子，咱们先放下情绪，冷静点想一想。三郡之地的棉布，几乎都在将军府了。这时候，市面上的棉布存量已经几乎没有了，这样一个空虚的市场，如果谁能有货，谁就能吸引并且拉拢到更多的用户，那就是扩展自己生意的绝好机会。”

“你们布行，肯定不只卖棉布，还有许多别的，但是棉布才是面向最广大百姓的，冬日将至，上到权贵下至平民，谁对这个都有需求，这就是吸引客户的利器。所以，这个时候，将军府将棉布卖给你，真的是给你的回礼，是让你真正赚到你今日来之前想赚到的那笔钱的。”

听了商慎之的话，徐老爷子冷笑一声，笑容嘲讽而鄙夷，“你倒是确有几分经商之才，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他伸出手指点着桌面，“如果说，这天底下再进不到棉布了，再产不出棉布了，你这些话自然是对的，老夫可能真的要跪着去求你卖给我。但是，那他娘的是棉布啊！哪儿买不到？”

他冷哼一声，“我们完全可以去其他地方，去恒州、去朔州，去肆州，购进大量的棉布，到时候，你们的货就只能砸在手里，你们又没有销售的路子，只能血亏卖出，到那会儿，我们的生意不仅没有影响，还能从你们身上多赚一笔！你凭什么觉得你这是我们必须要的东西？”

“更何况，你前脚用二百文的低价收购了我们的棉布，如今转头又想以三百文的高价卖给我们，传出去我们还要脸不要？”

“你若是打的这个算盘，我劝你趁早消停，省得贻笑大方！”

徐老爷子许是气急了，一顿输出下来，人都有些喘了。

商慎之并不生气，微微点头，“人各有志，在下也不强求。我只想问徐老爷子三个问题。”

“第一，你从其他地方调货回来，需要多久？”

“第二，你能够保证三郡之地所有的布商都和你一样决绝吗？比如那位在玄冥郡虎视眈眈挑战隆盛行龙头地位的东升号的郑掌柜他会怎么选？到时候，人家有，你没有，哪怕只持续十日，甚至七日，这三郡之地的布商生意，将是什么局面？”

“第三，对一个合格的商人而言，到底是所谓的名声重要，还是实打实的利益重要？”

徐老爷子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契书，商慎之的三个问题，就好似一记记重锤不断冲击着他的心防，也让他的后背渗出一阵冷汗。

他可绝对不能允许隆盛行在自己的手中，丢掉三郡第一大布行的地位。

是啊，对一个商人而言，脸皮真的重要吗？

他沉默片刻，颓然地点头，“我签。”

当他在契书上按下手印，商慎之将其中一份叠好，递给他，一脸认真道：“稍后隆盛行只需要向将军府交割两万匹就好了，很方便的。”

徐老爷子感觉似乎有一口老血几欲喷出，抚着胸口才冷静下来，“没什么事，老夫先行告辞。”

商慎之伸手指向房间另一边，“老爷子，这边请。”

徐老爷子看着他一眼，一时间都对这个心眼子多到吓人的年轻人都忍不住升起几分佩服，没想到他连这都算到了。

“老夫认栽，商公子好自为之！”

等徐老爷子从房间另一边走出，然后在将军府士卒的护送下离开，商慎之便又命人将三郡之地第二大布商，仅次于隆盛行的东升行东家郑东升请入了房中。

隔着桌子坐下，郑东升看着商慎之，一脸防备的同时，也有几分好奇。

商慎之微微一笑，直接将方才徐老爷子签下的那份契书亮了出来。

“三郡之地，所有的棉布都在将军府，但如今隆盛行买了一万匹回去，不知郑掌柜怎么看？”

郑东升也是做老了生意的，瞪大眼睛确认了这份契书的真实之后，只沉默了很短的一会儿，无需多言，便想明白了商慎之先前与徐老爷子讨论的那些事情。

他纵然不甘，纵然屈辱，但本就一心想要挑战隆盛行龙头地位的他，绝对无法接受隆盛行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绝对的垄断。

或许棉布这一项起不到那么大的作用，但他赌不起！

他抬头看着商慎之，“商公子，东升号也买一万匹！”

商慎之叹了口气，“郑掌柜此番对将军府对我商家都是帮助颇多，按理说，我是不该拒绝的，但是将军府拿出来卖的，只有那些超出将士所需的量，也不可能全部都给卖了......”

他正说着，郑掌柜就直接站起，“我加钱！”

一直成竹在胸的商慎之终于露出几分懵逼，这他娘的是我的词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