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毕竟是边郡,整个郡城只有两家有刊印资格的书坊。
一家京城大书坊的分号崇文轩,一家本地书坊文翰堂。
令狐礼挨个转了一圈,然后回到了自家的一处酒楼雅间。
“如何?”
早坐在雅间中等候的商慎之开口问道。
令狐礼便将方才了解的情况说了,然后道:“就是这个文翰堂忒不是东西,价格压得最低,好说歹说就是不给提价!”
“咳咳!那是我家的。”
商慎之尴尬地挠了挠头,看着同样愕然的令狐礼,“这样,你一会儿再去一趟,到时候我装作路过......”
半个时辰之后,文翰堂书坊。
孙掌柜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懒洋洋地翻阅着手中的稿子,颇有几分岁月静好同时又百无聊赖的味道。
所谓越缺什么就越想有什么,越要彰显什么,对于一直想由商转仕,摆脱纯粹商贾之家的商家而言,一个书坊,是他们极为珍视的文化气息,也是家族身份进阶的钥匙。
什么时候这个文翰堂能站住脚跟打响名气了,商家就算是在读书人的群体中,站住了一点脚跟了。
所以,虽然是商家旗下最不挣钱的铺子,但这家文翰堂书坊在商家的地位却颇为不俗,孙掌柜的日子也可谓是一众掌柜之中最为舒坦的那一档。
正哼着小曲快乐着,堂中光线一变,显然是有人进来。
他抬头一看,看清来人,眉头微皱,又来?
“孙掌柜,我可打听了,人家京城的崇文轩,给的价可比你这个高,怎么着,都是熟人反而宰起来了是吧?”
看着面露不悦的令狐礼,孙掌柜心头鄙夷,你那德行能写出什么书来,我都懒得看稿子!
但对方毕竟是郡中第一档的大族公子,他再是不悦也不敢明说,当即陪着笑,“令狐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只不过咱们比不过人家崇文轩书坊家大业大,能给出这个价,已经是瞧在您的面子上了......”
话还没说完,门口就响起一声轻咦,打断了他的言语。
“咦?狐狸?你怎么在这儿?”
随着话音,商慎之走入堂中,打量了一下他手里的盒子,“你这是作甚,不会是要印书吧?”
令狐礼哼了一声,“怎么?不许?”
“许,怎么能不许呢!你令狐公子看得起我家的书坊,那是我们的荣幸嘛!”
“哼!只怕有些人不这么想啊!”
令狐礼冷面带气,演技倒也算是合格。
“嗯?”商慎之面色一变,扭头看着孙掌柜,“孙掌柜,怎么回事?是不是给令狐公子价格给低了?”
孙掌柜扯了扯嘴角,看着二人“拙劣”的偶遇和表演,心头暗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但转念他也明白,或许对方表现得这般拙劣,就是吃准了他信不信压根就不重要。
他叹了口气,试图挽回局面,“大公子,这个价格虽然比起崇文轩那边要低些,但是从成本和收益的方面考虑,已经.......”
“这叫什么话!”商慎之直接大手一挥,“令狐公子乃我挚友,这价格必须给够,按照我们书坊能给的最高价格来!契书按照最优厚的待遇写!”
“大公子.......”孙掌柜心疼得跳脚,连忙劝阻。
但商慎之压根不带听的,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怎么?我说话不顶用?”
行行行!反正都是你家的钱,你要败就败吧!
孙掌柜无奈之下,和令狐礼签下了契书,定好了分成细节,准备给他刊印并发售那本不知道什么破玩意儿的书,然后目送着自家公子和令狐礼勾肩搭背而去,他伫立良久,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
“桑葚啊,不是我说你,你对你家的这些下人,太宽容了!今日若换了是我家的,我一露面,对方就知道怎么做了!”
走在街市上,令狐礼还和商慎之炫耀起来,然后成功换回商慎之一个白眼,“行了,事儿也办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这就回去了?一天的美好生活这不才刚开始吗?”
“回去还有事儿呢!等信儿吧!”
商慎之摆了摆手,然后朝着商府走去。
商七跟在一旁,小声道:“公子,您这是真的转性了啊!居然这么早就回家了。”
商慎之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啊,家里有事儿等着我呢!”
商七眉头一皱,面露疑惑。
等两人回到府里,便立刻有温柔的婢女上前,递上温度正好的布巾擦拭手脸,然后糯声道:“公子,老爷请你去正堂,孙掌柜来了。”
身后的商七一愣,商慎之笑着捏了捏俏婢的脸,“谢了啊!”
正堂之中,孙掌柜正义愤填膺,“东家,在下实在是觉得有必要与您说说了,大公子太过肆意妄为了!什么令狐公子的书,都能给他这么高的价格,这......这不是胡来吗?”
商九思尴尬地咳嗽两声,正要安抚,商慎之已经大步走进,大剌剌地朝着椅子上一坐,“孙掌柜,你给本公子说说,本公子怎么就胡来了?”